马车缓缓驶离公主府。
槐花糕的清甜香气弥散出来，勾人食欲。
李念垂眸看着满满一篮的槐花糕，忽然想起母亲已经回到云府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她在云府过得怎么样？
云老爷和云夫人还会不会继续刁难她？
“小红。”李念扬声吩咐，“改道去云府。”
“好。”赶着马车的小红应了声，握着缰绳的手稍一用，便让马车在道路上转了个弯，朝着城东的云府驶去。
傍晚的京城。
西边的高阁处晕出橙色的光，透过云层，铺洒在古朴精致的京都城池。
李念掀开马车帘，看到街两旁的许多摊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大概是路上没什么行人，比较通畅，小红把马车赶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云府大门口。
李念抬头望着朱漆大门上\"云府\"两个烫金大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这地方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的记忆。
当初在云镜庭的时候，她本想让云二娘一直住下去，免得回来受云老爷和云夫人的磋磨。
可是云二娘口口声声自己已经嫁给云老爷，此生都是云老爷的女人。
后来，云老爷亲自上门接她回府，云二娘便高高兴兴跟着云老爷回来了。
李念至今都还记得云儿娘当时娇羞的笑脸，跟捡了几万两黄金一样。
“夫人，云府到了。”
李念掀开车帘，拿起其中一个食盒让小红拿着，才缓缓下了马车。
守门小厮见到她，连忙上前来弯腰行礼，声音里透着几分讨好：\"四小姐，您回来了。\"
按照规矩，她回到云府，首先要见过云老爷和云夫人。
李念淡声问道：\"父亲可在府中？\"
小厮满脸堆笑，殷勤的态度和以往完全不同：\"在的，老爷正在书房，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必，我自己去。\"
穿过熟悉的回廊，李念的心绪也渐渐平静。
她就是来送个东西，若不是云二娘是原主生母，且对锦禾也不错，云府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沾惹。
路上，有下人告诉她，云老爷此时正在书房。
循着原主的记忆，李念来到书房门前。
轻敲几下：“叩叩叩。”
里面传来云老爷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李念推门而入。
云老爷正伏案写字，抬头见是她，意外的愣了下。
随后，立刻放下毛笔，满脸堆满笑地走过来：\"秋雾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准备你爱吃的菜。\"
他的目光越过李念身后，语气亲切地疑问道：\"我的宝贝外孙女怎么没带回来？\"
李念行了一礼，语气平静：\"女儿刚从公主府出来，公主赏了些槐花糕。想着二娘也喜欢这类点心，便顺路送来。\"
\"公主府的槐花糕？\"云老爷眼睛一亮，\"念儿如今与公主这般亲近了？好，好啊！\"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语气热络：\"走，为父跟你一起去看看你娘。\"
李念并不意外他忽然转变的态度，毕竟萧侯爷对锦禾这个嫡长孙女的喜爱，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更何况萧云聿在西北屡立战功，锦禾又是他唯一的孩子。
难怪古代的女子总是喜欢凭借着孩子来稳住自己的地位。
李念对这些人的反应倒是没什么反感的，只希望她不在的时候，云二娘能在云府生活得惬意舒适就好。
妇女二人刚走出书房，迎面便碰上云夫人带着丫鬟。
\"哟，这不是我们世子夫人吗？\"云夫人嘴角挂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怎么这时候回来？莫非是侯府住不惯，回娘家散心？\"
李念冷淡地福了福身：\"见过主母。\"
云老爷皱眉看着云夫人：\"夫人说的什么话？秋雾这孩子孝顺，特意从公主府带了点心回来看她娘。\"
\"公主府？\"云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扯唇笑了笑，\"那真是有出息了。不过……\"她扫了眼李念空荡荡的身后，\"怎么没带孩子回来？莫不是不放心，怕我们云府照顾不周？\"
李念看着明显找茬的云夫人，有些不耐烦的皱眉。
不想跟云夫人纠缠，浪费时间，她转向云老爷：\"父亲，我们走吧？\"
云老爷点头，对云夫人道：\"夫人先去忙吧，我陪念儿去看看二娘。\"
看着父女二人离去的背影，云夫人气恼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自从李念生了侯府嫡长女，老爷对那贱妾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修缮了院子，还夜夜留宿。
不过是生了个女儿，以那萧世子的性子，如今又有功名在身。云秋雾莫说是庶女，哪怕是云府嫡小姐，也未必能守得住那样的男人。
就算会些狐媚子手段又如何？云二娘当初进府的时候，亦是勾得老爷不分白日黑夜的疼宠。
可一旦时日多了，自然就腻了。
如今萧世子又远在西北边境，说不定身边早有了其她女人。
想到这里，云夫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去往云二娘院子的路上，云老爷吩咐身旁亲随：\"去告诉厨房，今日小姐回来，晚膳准备丰盛些。\"
\"不必了，\"李念打断道，\"女儿只是顺路回来，不留下用膳。改日再带孩子回来。\"
云老爷佯装不悦：\"这是什么话？都这个时辰了，吃了饭再走。\"他压低声音，\"你娘天天念叨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得留下来多陪陪她才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转过一道回廊，来到云二娘的院子。
记忆中破旧的小院如今焕然一新，青砖铺地，花木扶疏，几株桃花开得正艳，树下还添了石桌石凳。
\"你娘喜欢花，我便让人重新修了院子。\"云老爷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炫耀的意思，\"如今这院子，比正房也不差什么了。\"
李念的目光落在桃花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云二娘正低头绣着什么，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二娘。\"李念扬声唤了声，抬脚朝她走过去。
云二娘抬头，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站起身：\"秋雾！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李念走到近前，弯腰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刚从公主府出来，带了些槐花糕给您尝尝。\"
云二娘满眼感动，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拿起一块。
忍不住夸道：“公主府的糕点就是不凡，造型精致又好看，还有香甜的槐花香。”
目光看向一旁站着的云老爷，云二娘眼含秋波，细嫩的手指凹着兰花般的造型，递在云老爷唇边，娇声道：“老爷，您先尝尝？”
以为云二娘会自己尝一口的李念：……
云老爷低头，双眼发亮地就着云二娘喂过来的手，轻咬了一口。
稍作品尝，夸道：\"好吃。\"
云二娘将剩下的一半糕点塞进自己双唇，眼波流转地睨着云老爷，慢悠悠嚼着。
娇声附和：\"老爷说得对，确实好吃。\"
说完还意犹未尽的轻舔了一下唇角。
李念：……
这样做不对吧？她这个女儿还在呢！
脑子里莫名冒出来许多云二娘教原主勾搭引诱男人的场景。
云二娘现在的这些手段，属实不算是什么了……
云二娘吃完口中点心，转身背对云老爷弯下腰身，被腰带紧紧束着的腰肢看起来不盈一握，此时呈下弯的弧度，挺翘的臀却高高撅着。
手上盖着食盒的盖子，声音娇柔：\"剩下这些，留给我的外孙女。\"
李念：……
\"这些您都留着，我另外还备了一份带回去。\"
云二娘缓缓站直身体，笑容如花：\"公主待你可真好。\"
李念被她拉着坐下，云二娘坐在她身边，态度终于正经了点：\"快跟娘说说，在侯府过得如何？小小姐可还乖巧？\"
李念正要回答，云老爷插话道：\"秋雾啊，今日留下用晚膳吧，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
李二娘闻言，立刻笑着，娇声附和：\"是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便留下用完晚膳再回去不迟。\"
\"不了，\"李念轻轻抽回手，\"上午就去公主府了，一直没回家，怕孩子哭闹。\"
她站起身，\"二娘，我该回去了。\"
云二娘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勉强笑着：\"你且等等！\"
李念看着她快步进屋，不一会儿捧着两双精致的小鞋子出来：\"这是我亲手做的，手艺是比不上侯府那些绣娘的好。\"
李念接过鞋子，针脚细密，鞋面上还绣着小小的蝴蝶，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她目光落在石桌上那半成品上，正红色的绸布上绣着莲花图案。
云二娘顺着她的视线，忙解释起来：\"我想着天气热了，给孩子做件凉快的布兜。\"
似是怕她嫌弃，云二娘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你小时候的衣裳，也都是娘亲手做的，这布料也是娘亲精挑细选的上好布料。\"
李念摸着手上略显粗糙的布料，和侯府用的，自然不是一个档次。
脑中闪过一些原主和云二娘相处的片段。
那时候母女两人手头并不宽裕，原主又是个喜爱打扮的。
大概是指望女儿能攀上个高枝，云二娘在穿戴上是百分百支持的，甚至自己不做衣裳，用着老旧的首饰，也要让女儿常穿戴用新。
为了节省一些钱财，原主的衣裳都是云二娘亲手缝制。
虽说云二娘身上有许多不好的地方，可是对于女儿，她也算是尽心尽力的。
李念心头一软，轻声道：\"女儿记得。\"
将鞋子小心收好，李念弯唇笑着：\"多谢二娘费心。\"
她柔声对李念道，\"快回去吧，别让孩子等急了。改日记得带着锦禾一起回来。\"
李念点头，朝着两人行礼道别。
云老爷见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一丝留恋的意思也没有，忍不住叹气：\"秋雾如今怎么这般冷淡？从前一口一个'父亲'，喊得多亲热。\"
云二娘听到他这话，急忙帮着解释：\"孩子大了，总要稳重些才好。如今这样温婉端庄，才配得上世子夫人的身份。\"
忽然，她话音一转：“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嫁给世子爷已经是大造化，可难免还是会被京城的那些贵夫人轻看几分，听说常有一些世家小姐们故意刁难她。”
她语气自责：“都怪妾身身份低微，才连累了我的女儿……”
云二娘余光一直注意着云老爷的神色，见他微蹙起眉，忙笑着转移话题。
温柔拉着云老爷的手臂，娇声道：\"老爷若是不嫌弃，晚上来我屋里一起尝尝公主府的糕点可好？\"
云老爷深思的情绪被她打断，再看云二娘的面容虽然已经不年轻，可身姿却依旧是风韵犹存。
比起他新纳的18岁小妾，云二娘这样的女人更懂情趣，每次和她相处都是惬意快活的。
云老爷声音带着笑意，“何必等到晚上？”
他搂上云二娘纤细的腰肢，笑着说：“倒不如趁着糕点余温尚在的时候品尝。”
云二娘笑容娇羞：“老爷说的是。”
说话间，云老爷将云二娘往屋里带，口中低声说着：“秋雾对你这个生母还是亲近的，你也要让她常回来看看，免得让好好的情分生疏了。”
云二娘口中应着：“是，妾身知道了。”
心中却是庆幸自己早早谋算，让秋雾攀上世子那样的男人，否则哪里会有如今这般幸福的生活。
只怕早就被云夫人磋磨死了。
李念坐进马车里，拿出云二娘亲手做的两双小鞋，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绣花。
脑中忽然涌出许多关于母女二人相处的场景，像这样亲手缝制衣服鞋子，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件。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感觉真的挺新鲜。
云二娘身上或许存在不少的缺点，可她对原主的心，却是真实的。
\"夫人，直接回侯府吗？\"小红的声音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李念收起鞋子，轻声道：\"嗯，回去吧。\"
马车缓缓驶离云府。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落下来，也不知没有她在，小家伙会不会哭闹？
还有思思，她今日也回了沈府，如今应当已经回来了吧？早上她就嚷嚷着要留些桂花糕给她，一会儿回去就把剩下的送去锦绣居。
还有主院，萧侯爷对锦禾的疼爱她都看在眼里，也送一点去吧！
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这样一分，好像就剩不下多少了。
算了，反正她在公主府吃过了，剩下一点刚好留给小盈和玉娘她们尝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