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蹲在歪脖子树下,用树枝在沙地上划拉《射雕英雄传》的大纲。
三天前他雄心勃勃要当文抄公,现在却对着自己狗爬般的字迹欲哭无泪。
\"郭靖要是知道我把他写成'郭青',怕是要从书里跳出来给我一记降龙十八掌...\"他盯着地上缺胳膊少腿的字,突然发现\"杨康\"的\"康\"字少写了最后一横,活像条瘸腿的蜈蚣。
远处传来孩童清脆的读书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陈恪猛地一激灵——他忽然意识到更大的问题:一个没进过蒙学的放牛娃,哪来的本事写话本?
这个发现让他手里的树枝\"啪\"地折断。
前日神婆举着桃木剑在他家门口跳大神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当时那老婆子嚷嚷的是\"小娃子被笔仙附体\"...
\"穿越者守则第五条,\"陈恪把断树枝狠狠插进土里,\"没文化连抄袭都抄不明白!\"
正懊恼间,忽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抬头看见常家小魔头坐在树杈上,正啃着个水灵灵的脆梨,汁水顺着她藕节似的小胳膊往下淌。
\"接着!\"她突然甩手扔下个东西。
陈恪下意识接住,发现是半块梨,上面还留着几个小小的牙印。
\"下毒了?\"他警惕地问。
\"嗯呐~\"小魔头晃着脚丫,\"加了'说书不说完就烂舌头的咒'。\"她突然压低声音,\"张婶刚才跟神婆说,看见你在地上画符...\"
陈恪手里的梨\"咚\"地掉在地上。
远处果然看见神婆那件标志性的五彩法衣在田埂上飘荡,活像只成了精的锦鸡。
\"现在知道怕了?\"小魔头不知何时溜下树,凑到他耳边,\"你教我写话本,我帮你骗神婆说是在临摹《百家姓》~\"
陈恪盯着她狡黠的眼睛,突然福至心灵:\"书中自有黄金屋...对啊!我先读两年书,不就能解释文学功底了吗?\"
这个发现让他激动得原地转了三圈,结果被自己开裆裤绊倒,一屁股坐在那半块梨上。
\"穿越者守则第六条,\"他顶着满屁股梨渣欲哭无泪,\"乐极生悲是宇宙真理。\"
晚饭时,陈恪郑重地放下窝头:\"娘,我要读书。\"
王氏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她伸手摸儿子额头:\"烧糊涂了?\"
\"我要去蒙学!\"陈恪急得直跺脚,震得桌上稀粥荡起涟漪,\"我能帮先生劈柴、挑水,还能...\"他瞥见墙角晒干的牛粪,\"还能送肥料当束修!\"
王氏的表情从震惊变成苦涩。
她低头搅着粥碗,突然一滴泪砸进粥里。
\"去年交完税...\"她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连你爹的祭日都只能供半碗糙米...\"
陈恪如遭雷击。继承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去年冬天母亲发着烧,还把最后件棉袄当了给他换药。二十五岁的灵魂被五岁的亲情烫得生疼。
\"娘你看!\"他突然一个后仰翻下长凳,学着牛\"哞哞\"叫,\"我给您表演个'笨牛啃梨'!\"说着真去啃地上不存在的梨,糊得满脸都是泥。
王氏破涕为笑,拎起他拍打:\"小猢狲!读书人哪能这样...\"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出了鼻涕泡。
夜里,陈恪躺在硬板床上,听着母亲在隔壁压抑的啜泣声。
月光透过窗棂,把他小小的手掌照得透亮。
\"穿越者守则第七条,\"他对着月亮竖起五根小手指,\"自己的学,自己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