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四年,五月下旬,辽东,山海关。
“天下第一关”的巍峨匾额在夏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黯淡,关城上下,战痕 宛然。巨大的条石城墙上有烟熏火燎 的痕迹,垛口多有崩缺,原本飘扬的旌旗已换成了岳字大旗与大宋 龙旗。关内关外,营帐 如白色蘑菇般绵延铺开,刁斗 声声,战马 嘶鸣,兵甲 的反光刺人眼目。五万从汴梁开来的精锐,历经月余水陆兼程,终于抵达这辽东门户。
中军大帐内,岳飞 一身玄甲未卸,正与几名副将围着巨大的辽东沙盘 议事。沙盘上山川地势、城池堡寨栩栩如生,其中黄龙府(长春农安)、辽阳府、沈州(沈阳)等关键节点,插着代表完颜乌骨乃叛军 的黑色小旗,而辽阳、锦州 等地则插着韩世忠 部的蓝色旗帜。代表金国(完颜吴乞买本部)的黄色小旗,则远远缀在混同江(松花江)以北,动向不明。
“韩老将军最新军报,” 岳飞指着沙盘上辽阳 的位置,声音沉稳有力,“叛军主力约八万,仍猬集于黄龙府 周围,凭借之前攻陷的州县,构筑了三道 环形防线,深沟高垒,并部署了不少从朴贼处得来的火炮。其游骑四处劫掠,试图困死辽阳。韩老将军兵力不足,只能固守辽阳、沈州 等要点,保障辽西走廊 畅通,局势被动。”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张宪、王贵、牛皋 等一干岳家军宿将皆在,人人眼中战意燃烧。“我军新至,士气正盛,而叛军久顿坚城之下,攻势已疲。此乃破敌良机。然敌军势大,且有坚城可恃,不可强攻。”
“元帅的意思是……” 张宪 目光炯炯。
“批亢捣虚,直取要害。” 岳飞手指从山海关 划出一条弧线,避开叛军重兵布防的南部州县,直指黄龙府 侧后方的混同江 流域,“叛军粮草、军械,多依靠劫掠生女真 诸部及辽东本地 屯庄,其北路补给线相对脆弱。韩老将军信中提及,完颜乌骨乃 将大营设于黄龙府 外伊通河 与混同江 交汇处的哈达城(今吉林哈达湾),自以为有江河之险,万无一失。”
他点向沙盘上哈达城 的位置:“此地虽险,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其东南两面依山傍水,西北两面却地势相对开阔,且距离其主要的几个粮草囤积点 和部族兵源地 有数十里之遥。若有一支奇兵,能绕过其正面防线,疾驰 至哈达城 西北,截断 其与后方生女真 部落的联系,并威胁 其粮道,则乌骨乃 必惊,其军心必乱!”
“元帅,此策虽妙,然孤军深入敌后,风险极大。且路途遥远,地形不熟……” 王贵 面露虑色。
“故此路奇兵,需精中选精,快中求快。” 岳飞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我意,由张宪 率八千背嵬精骑,一人双马,携带十日 干粮及轻型虎蹲炮、掷弹筒,从山海关 以北小路 潜出,沿医巫闾山 东麓北上,昼伏夜出,避开叛军游骑。韩老将军会派熟悉本地地形的契丹、奚族 向导接应。你部的任务,不是攻坚,而是穿插、骚扰、断粮!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叛军的软肋!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末将领命!” 张宪 轰然应诺,无半分犹豫。
“牛皋!” 岳飞看向另一员虎将。
“末将在!”
“着你率一万五千步骑混合,为中军前部,大张旗鼓,做出从辽西 正面进攻广宁(北镇)、懿州(阜新)的态势,吸引叛军南线兵力。遇小股敌军,则歼之;遇坚城大敌,则牵制之,务必使其以为我主力欲从南线突破。”
“得令!”
“王贵 随我,率主力两万七千,携带重炮 及大部粮秣,稳扎稳打,沿大凌河 北上,做出支援韩老将军、解辽阳 之围的姿态。待张宪在敌后得手,敌军自乱阵脚之时……” 岳飞的手指重重按在沙盘上的黄龙府,“便是我全军压上,与韩老将军里应外合,一举荡平 此獠之时!”
“末将等遵命!” 众将齐声怒吼,声震帐顶。
“另,” 岳飞走回案前,提笔疾书,“即刻以六百里加急,将我军部署通报韩老将军,请其固守要点,并伺机以偏师出击,策应张宪部行动。同时,传令四海商行 辽东分号,我大军粮草,尤其是火药、铅子、药材,需由其从大连、旅顺 等港口,不惜代价,全力保障,经海路 运抵辽河口,再由内河漕船 转运至前线。告诉商行的人,此战关乎辽东乃至国运,若有延误,军法无情!”
“是!”
命令如雪片般传出,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沿着岳飞设定的轨迹,高速运转起来。山海关 内外,号角连营,兵马调动,尘烟四起。没有人知道,那支决定战局的八千铁骑,已如幽灵般,消失在关北的崇山峻岭之中。
几乎同一时间,东海,琉球群岛以北洋面。
天高云阔,海风猎猎。 深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翻滚着白色的浪花,一望无际。一支由二十余艘 战舰组成的舰队,正以战斗队形,悄然航行在琉球本岛 与奄美大岛 之间的航道上。舰队中央,是染墨 的旗舰“定波号”,一艘新式 的三桅 快速巡航舰,修长的船体,密集的炮窗,飘扬着大宋 龙旗与染字将旗。侧翼与后方,是李俊 麾下的胶州湾舰队 主力,包括数艘吨位更大、火力更强 的炮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