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厂房废墟中扭曲升腾,将整个天空染成橘红色。
卡洛斯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沫,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他这辈子第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像是有人把冰锥插进了他的脊椎。
404的战术手套死死抠进地面,指甲缝里塞满了碎石子,这位从来都游刃有余的王牌特工,此刻双腿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看着火焰中缓缓浮现的人形轮廓,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那个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女鬼。
“这他妈...还是人类吗?“卡洛斯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火焰突然向两侧分开,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的幕布。
热浪扭曲的空气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他的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仿佛整个废墟都在为他的苏醒而战栗。
王富贵的作战服已经烧得七零八落,布料边缘还在冒着青烟。
裸露的皮肤上爬满猩红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蠕动着,在体表形成诡异的血网。
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里面是一片血红映照着两团跳动的血焰,在采光很差的厂房内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吼——!!!“
遮天蔽日的五级变异体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咆哮,那声音像是千百个濒死之人的惨叫混合在一起,又掺杂着对之前这个小小人类冒犯之举的愤怒。
所有触手同时砸向那个渺小的人影!
每一根触手都带着千钧之力,足以把装甲车拍成铁饼。
但王富贵只是轻轻侧身。
“唰!“
第一根触手擦着他鼻尖砸进地面,混凝土瞬间龟裂,碎石飞溅。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在触手丛林间穿梭自如。
第二根触手从背后袭来,他在最后一厘米下腰躲过,反手一抓——
“噗嗤!“
五根手指直接插进触手内部!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王富贵皮肤的瞬间被那些蠕动的血线吸收殆尽。
“嘶啊啊啊!“变异体发出痛苦的尖啸,那张巨脸上数百张人脸同时扭曲。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王富贵身上的血线疯狂增殖,像饥饿的藤蔓般顺着触手蔓延,所过之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碳化!
“他又在...吃它?“404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卡洛斯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卡洛斯看着那个在变异体身上“跑酷“的身影,胃部一阵痉挛。
王富贵的动作已经完全超出人类范畴,每一次腾跃都带着诡异的滞空感,像只嗜血的蜘蛛在猎物身上织网。
变异体三分之一的躯体已经变成灰白色的空壳,微风一吹就簌簌掉落,像被风化的石膏像。
“跑。“404突然说,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卡洛斯机械地转过头,他的瞳孔因为过度惊吓而放大。
“我说跑!“她一把拽起卡洛斯的战术背心,指甲几乎要刺穿布料,“趁那东西还能拖住他!“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厂区外围。
卡洛斯的战术靴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但他已经顾不得隐蔽了。
404跑在前面,她的长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卡洛斯最后一次回头,看到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五级变异体正在拼命往污水池里缩,那些原本狰狞的人脸此刻全都哭嚎着、哀求着,活像被猛兽追逐的羊群。
而王富贵就站在它头顶,血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变异体笼罩在一片猩红的蛛网中。
“上帝啊...“卡洛斯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的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404直接掏出手枪对着他脚边开了一枪:
“想死你就继续发呆!“
枪声在寂静的厂房中格外刺耳,弹壳落地的清脆声响终于唤回了卡洛斯的神志。
两人像受惊的兔子般窜出厂房出口,身后传来变异体最后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声音如此凄厉,连几公里外的变异乌鸦都扑棱棱飞起,在雾气笼罩的厂房下盘旋成不祥的漩涡,厂房内壁的苔藓因为震动而簌簌掉落。
忽然!
世界突然安静了。
五级变异体那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突然停止了蠕动,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远古巨兽。
它体表那些不断扭曲的人脸渐渐凝固,狰狞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刻的恐惧上。
更诡异的是,它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从令人作呕的暗红色,变成病态的灰白,最后竟呈现出一种近乎圣洁的纯白。
王富贵站在变异体顶端,身上的血线深深刺入一处特殊的部位,那里长满了五彩斑斓的蘑菇和菌丝。
菌丝在接触到血线的瞬间剧烈抽搐,发出微弱的、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吱吱“声。
“好...好吃...“王富贵的嗓音已经不像人类,更像是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
当他最后一根血线从变异体布满菌丝的部位抽离时,整座“肉山“突然发出一声悠长宛若叹息的声音。
“呼——“
一阵微风拂过。
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变异体庞大的身躯开始从顶端瓦解。
先是细小的碎屑,然后是变为成片的“雪花“,最后整座肉山如同沙雕般崩塌。
纯白的碎屑在微风中打着旋儿飘落,远远望去,竟像是一场诡异的雪。
404和卡洛斯呆立在厂区外围。
一片“雪花“落在404的睫毛上,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那片灰烬便无声地消散了。
“这...这是什么?“卡洛斯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颤抖着捏起落在袖口的一撮白灰,可那东西刚碰到他的指尖就化作了尘埃,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404突然转身,战术靴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仰头望向远处——那个曾经让他们肝胆俱裂的庞然大物,此刻正在风中一点点消散,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跑。“她只说了一个字,但卡洛斯从她眼中读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两人转身狂奔,战术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厂房外格外刺耳。卡洛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辈子从没跑得这么快过,肺里像是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但恐惧给了他力量,让他不敢回头,不敢停下,甚至不敢思考。
“这地方简直就是寂静岭...”卡洛斯绝望地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下雪了!”
就在这时——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撕裂天空。
那声音里混杂着痛苦与狂喜,像是受难者在极刑中突然顿悟了真理。
卡洛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战术服后背已经湿透——那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404跑在前面,她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像是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心里都清楚:
犹豫一步就是死亡!化成灰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