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刻满符文的石头嵌入凹槽的刹那,引魂石表面流转的银色液体骤然凝固,迸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老李举着即将熄灭的火把,看见石台上空悬浮的老王虚影发出无声的嘶吼,五官扭曲成痛苦的漩涡,最终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零下二十度的刺骨寒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山洞深处传来的潮湿泥土气息。
那些徘徊在火光边缘的小怪物突然集体发出高频尖啸,它们体表的紫色皮肤皲裂出蛛网状的纹路,头顶铁锅状的硬壳轰然炸裂。随着最后一声哀鸣,怪物们的躯体迅速透明化,化作青烟融入岩壁,只在地面留下腥臭的水渍。技术员瘫坐在地,颤抖着摸了摸小腿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那些被腐蚀的皮肉,此刻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声音......消失了。\"老周的烟袋锅当啷坠地。方才震耳欲聋的吟唱声与铁链拖拽声戛然而止,山洞陷入诡异的死寂。老板用袖子擦去额角的血痕,手电筒光束扫过石台底部,发现原本平整的岩石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通道。腐叶与泥土的气息从深处涌来,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
通道内布满青苔,众人的胶鞋踩在湿滑的岩石上发出细碎声响。老李走在最前端,开山刀不时拨开垂落的藤蔓。当手电筒光束照亮前方时,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狭窄的通道尽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山谷,晨雾在百年古柏间流转,数十株血红色的曼陀罗在月光下摇曳,花蕊中渗出的黏液,竟与引魂石上的银色液体如出一辙。
老王蜷缩在曼陀罗花丛中央的石床上,工装外套沾满泥浆,脖颈处缠绕着银白色的藤蔓。他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眉心处烙着与引魂石相同的同心圆符号。当老李轻轻摇晃他的肩膀时,老王突然暴起抓住对方手腕,瞳孔收缩成针尖状,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是我!老王!\"老李反手握住他颤抖的手。老王的目光逐渐聚焦,认出眼前的面孔后,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他死死揪住老李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别靠近那块石头......它们会......\"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中混着细小的银色颗粒。
在众人的安抚下,老王的情绪渐渐平复。他望着山谷上方的一线天,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天收工后,我听见老槐树方向传来敲击声......\"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又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跟着脚印走到山洞,看到石头里有张人脸在对我笑......\"老王突然捂住脑袋,额角青筋暴起,\"等我再醒来,就被藤蔓捆在这里,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它们在吟唱......\"
老板蹲下身,发现石床边缘刻满密密麻麻的爪痕,有些痕迹深可见骨。在某道新鲜的刻痕旁,还残留着半块啃食过的野果——那是老王求生的证明。技术员举起相机拍摄周围环境,取景框里,山谷岩壁上的天然纹路竟组成巨大的祭祀图腾,与引魂石上的符号遥相呼应。
晨光刺破云层时,众人用藤蔓编织成简易担架,抬着虚弱的老王往回走。经过引魂石所在的洞穴大厅,老李特意将石块从凹槽中取出——失去能量的石头变得黯淡无光,表面凝结的银色液体已完全干涸,露出内部类似人脑的纹路。当石块落地的瞬间,整座山洞发出沉闷的轰鸣,岩壁上的符号开始剥落,化作灰白色的粉末。
回到伐木场的那天,工棚外的老槐树正在抽新芽。老王坐在床沿,盯着自己布满伤痕的双手发呆。老板将结清的工资放在桌上,沉默良久后说:\"山下新开了家汽修厂,缺个管仓库的......\"老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帮我问问,明天能上班吗?\"
三个月后,当新一批伐木工踏入青崖山时,老槐树的树洞深处藏着块不起眼的石头。某个雨夜,石头表面突然闪过微弱的银光,惊醒了栖息在枝头的夜枭。而在百里外的小镇汽修厂,老王正哼着小曲擦拭汽车,腕间红绳系着的桃核护身符,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