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蔡小珠就搬离了和阿和一起租住的房子,在母亲的帮助下,重新在弟弟的大学附近租了个房子住下,每天推着一张小车,做点简单的早餐到学校门口去卖。
看着那些和自己差不多的女生欢快的笑着,步入大学校园,朝气蓬勃的迎接着崭新的每一天,蔡小珠终于明白,自己和阿和的感情,早就已经出现了偏差,自己一味的隐忍与退让,只会让阿和得寸进尺,自己还年轻,人生还很长,总不能一生都过着被殴打的日子吧。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到了b市,看到了大城市的人怎样生活,若是还在苗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地方,那么自己恐怕真的,只能忍受阿和一生的殴打。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然而阿和却不打算放过她,阿和很快就找到了学校门口,又开始上演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戏码。
那时候的人们并不像现在的人这样清醒,在那样的年代,男人打老婆实在是太常见了,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妻子跪地求饶的,人人都在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劝说蔡小珠跟着阿和回家。
但蔡小珠已经铁了心要离开阿和,万分庆幸的是,自己跟着阿和从苗寨里出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过领结婚证这种事,那时候才十五岁,连婚礼都没办。
自己最多也就算是阿和的女朋友罢了,离开阿和,也就算是分手而已。
很快,流言蜚语像潮水一般朝着蔡小珠铺天盖地的飞去,将她狠狠的淹没。
她的早餐摊光顾的人越来越少,路过的大学生们都会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只有弟弟,每天放学之后,回来帮着她一起收了小摊,送她回家。
“姐,要不你去外省吧。”那天,弟弟突然对她说道。
“什么?”蔡小珠吓了一跳,“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方远帆看着远处如影随形悄悄跟随着的阿和,皱着眉头跟蔡小珠说:“离开这座城市,让他找不到你,你才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放心,我只要放假了,就会去找你的。”
蔡小珠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远处面色阴翳的阿和。
蔡小珠出身苗疆,她清楚的知道,苗疆的蛊术是不传之秘,而阿和的家族就是靠蛊术谋生的,阿和一定也懂得蛊术,她害怕的是,自己可以一走了之,那么弟弟呢?母亲呢?阿和会不会害他们?
在这样的犹豫和踌躇中,蔡小珠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深夜,等来了自己的死期。
那天深夜,蔡小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面的大雨让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惶恐不安。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蔡小珠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爬起来。
门外响起弟弟的声音,说是不放心她,来看看她。
蔡小珠松了一口气,结果刚刚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赫然是面带诡异笑容的阿和。
蔡小珠惊叫着要关门,但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根本就不是阿和的对手,推搡间,阿和进了门。
那一夜的阿和宛如一个邪恶的鬼魅,在一阵阵的闪电和雷声中,从怀里掏出一瓶汽水,按住蔡小珠就往她嘴里倒。
蔡小珠清楚的知道,这里面一定是下了蛊的,她惊恐万分,阿和居然想要利用蛊术控制自己!
她疯狂的反抗着,那瓶甜蜜蜜的汽水却依旧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喉咙。
“不怕,不怕,是甜的。”
阿和一边灌她喝汽水,一边轻声的安抚着。
一阵闪电划过,阿和的眼角,一只黑色的小虫在皮肤下迅速爬过。
等到汽水灌完,蔡小珠却已经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失去了呼吸。
我支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看向蔡小珠,她神色平淡的叙述着自己的故事,眼中有泪,却一滴也掉不下来。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转头看着我,扯出一个凄凉的笑,缓声说道:“从我死后,阿和就疯了,那不是他第一次制蛊,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制蛊没出过差错的他,那一次制的情人蛊,偏偏要了我的命。”
“那天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疯狂的抱着我的尸体哭泣,我心里其实反而是舒了一口气的,因为我以为,只要我死了,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我的尸体上放了蛊,禁锢了我的灵魂,让我无法转世投胎,他带着我的尸骨回到了苗疆,寻找各种各样的办法,想要复活我。”
“同时,我的母亲和弟弟也发现了我失踪的事,报警到处找我,可是我都死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后来,阿和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血魇阴妒尊,知道了阴妒可以让我复活的事情,于是将我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藏在苗寨,自己去找阴妒。”
“而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我的灵魂,可以离开尸骨,去到另一个地方。我到了那个地方才知道,原来是我的母亲为我立了一座坟,她找不到我,却凭借母亲的直觉,知道我已经死了,所以为了立了一座坟,我的灵魂可以到那座坟里安身。我就抛弃了我的骸骨,在那座坟里住了下来。”
“母亲给我立的碑,名字叫蔡小珠,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母亲跟我说过,我是小珍珠。”
“阿和带着血魇阴妒尊的鬼像回到苗寨的时候,发现我的灵魂不见了,立刻就想到了我的母亲和弟弟,他又回到了b市。”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蔡小珠长叹了一口气。
“他利用蛊术控制他人,养阴尸地,杀害女童制作妒女灯,我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整整二十年了,居然真的让他养出了阴尸地,开启了阴间之门,又一盏一盏的集齐了妒女灯。”
听到这里,我苦笑一声,整整二十年,到底是怎样的执念支撑着他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