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阿九的衣襟蹲在地上,指腹蹭过他七窍渗出的黑血。
甜腥气钻进鼻腔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这味道和方才刺客身上的毒不一样,更阴鸷,像是被什么东西泡过百年的腐尸血。
\"主子。\"
低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侧头,血杀罗刹的血色镰刀垂在脚边,刀尖沾着未擦净的刺客血,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暗红的月牙。
她脸上的银质面具泛着冷光,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外门结界的缺口补好了,那批刺客的魂被我抽了。\"
\"问出什么?\"我站起身,阿九的眼皮突然猛地一跳。
\"他们只认天机阁的暗号。\"她甩了甩镰刀,血珠溅在阿九脸上,\"但魂魄里有股子腐味,像是被人下过锁魂咒——有人不想让他们开口。\"
我盯着阿九的眼睛。
他的瞳孔散得很开,可在月光下竟泛着诡异的幽蓝,像是被什么东西掏走了识海,又填了团烂泥进去。
另道清越的狐鸣从院角传来。
幽冥狐的狐尾扫过青竹,竹叶簌簌落在她肩头。
她手里捧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雾气,正缓缓凝结成影像——是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左眉骨有道刀疤,正蹲在阿九的房里,指尖点过床沿的暗纹。
\"万象镜追着这味道查了半宿。\"她指尖划过镜面,雾气里的男人突然转头,瞳孔竟是竖的,\"三日前失踪的玄铁峰护法,暗星魔将。\"
我喉间泛起腥甜。
半年前暗星魔将叛逃时,我亲手废了他的金丹,怎么可能活着混进魔宗?
\"他吞了蚀魂丹。\"幽冥狐的尾巴尖轻轻缠住我的手腕,凉得像蛇,\"用活人魂魄养着残躯,连系统都瞒过了。\"她松开手,镜面上浮起密密麻麻的红点,\"这些是他埋下的钉子,分散在三殿六堂。\"
我捏紧阿九的手腕。
他的脉搏早停了,可血管里还在\"咕嘟咕嘟\"冒气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肉里爬。
\"该立规矩了。\"我松开手,阿九的尸体\"砰\"地砸在地上。
月光照进院子,照见逆天碑上的血痕——那是方才和刺客打斗时溅上去的,现在竟在缓缓蠕动,像活物。
血杀罗刹的镰刀\"嗡\"地轻鸣。
她最懂我,刀尖挑起块碎玉:\"主子要办大比?\"
\"对。\"我摸向腰间的血煞刃,刀柄上的魔纹烫得掌心发疼,\"放消息说大比时开逆天秘库,里面有魔帝的九幽冥火。\"我盯着幽冥狐镜中的红点,\"那些钉子要取秘库的东西,必然会动。\"
玄风长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扶着门框,白须被夜风吹得乱颤:\"老臣愿为大比造势。\"他袖中滑出卷黄帛,是我前日让他拟的《魔宗立宗规》,\"属下已在黑市散布消息,说秘库里有能重塑肉身的'还魂丹'。\"
我冲他点头。暗星魔将需要还魂丹续命,这饵他咬定了。
大比那日,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朝阳晒得发烫。
血杀罗刹站在东侧高台上,血色披风猎猎作响,脚边摆着十二枚封灵钉——只要有异动,她能在瞬息间锁死整片空间。
噬天狂猿蹲在西边擂台边,黑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块鳞甲都渗着血珠——他故意放了自己的血,血腥味能掩盖暗星魔将的腐气。
我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弟子比斗。
第三场是外门的陈二牛对内门的周小棠。
陈二牛的铁剑刚刺出,周小棠的袖中突然飞出根银针,淬着幽蓝的毒,直取我咽喉!
\"找死!\"
血杀罗刹的镰刀划破空气,却被道灰影抢先拦住。
玄风长老的枯手扣住周小棠的手腕,指节捏得\"咔咔\"响:\"敢在主子面前动毒?\"他指尖泛起黑光,直钻周小棠识海——那是魔道搜魂术,活受罪。
周小棠的脸瞬间皱成核桃。
他尖叫着吐出半枚玉牌,刻着\"冷轩雪\"三个字——苍梧宗的少宗主,之前在拍卖会上给我递灵茶的那个。
\"主子,暗星魔将在碑下!\"
噬天狂猿的吼声震得擂台摇晃。
我转头,逆天碑下的青石板正在龟裂,暗星魔将从地缝里钻出来,浑身裹着腐肉,左眉骨的刀疤翻着白,\"云澈!
你以为立了宗就能稳坐?
我要炸了这碑,让你的灵脉全废——\"
他指尖弹出团黑火,直扑碑底的灵脉节点。
我早等这一刻,掌心按在座椅扶手上的血纹阵眼,\"血影结界!\"
暗红的光幕瞬间笼罩碑身。
暗星魔将的黑火撞在光幕上,像滴墨掉进血池,转眼被吞噬。
他的脸终于露出慌色:\"你...你怎么知道我要炸灵脉?\"
\"因为你太急了。\"我站起身,血煞刃自动出鞘,\"阿九死时,你在他床底刻了引灵阵,想借他的魂定位灵脉。\"我握着刀走向他,\"还有,你身上的腐味,连风都带不走。\"
暗星魔将突然暴起,腐肉里钻出上百条黑虫,直扑我面门。
我挥刀横扫,血煞刃的魔气瞬间腐蚀了黑虫,刀锋顺势划开他的胸膛——里面没有心脏,只有团蠕动的灰雾,是锁魂咒的残魂。
\"魔帝传承,镇!\"
我运转识海里的魔纹,掌心泛起幽黑的火焰。
暗星魔将的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啸,被火焰烧成灰烬。
他临死前瞪着我,眼白里全是血丝:\"你...你早知道是我...\"
\"从阿九死的第一刻。\"我擦了擦刀上的腐血,\"他的眼睛太干净了。
被锁魂咒抽走识海的人,瞳孔该是浑浊的。\"我看向演武场,所有弟子都跪了下来,\"你们记住,背叛魔宗者,死。\"
血杀罗刹的镰刀斩下周小棠的头颅。
玄风长老将冷轩雪的玉牌碾碎,粉末随风飘向苍梧宗的方向。
幽冥狐站在我身侧,万象镜的镜面映出远处山巅的黑影——有人在树后窥视,腰间挂着正道的\"清道夫\"令牌。
\"魔影监察使,从今日起由幽冥狐担任。\"我提高声音,\"监察所有弟子,包括我。\"
底下响起山呼海啸般的\"遵命\"。
我看向逆天碑,血痕已经凝固,像道暗红的勋章。
夜风卷着血腥味吹过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和阿九死时的味道很像,但更淡,像被什么人刻意掩盖了。
\"玄铁峰的弟子。\"我看向人群里个穿灰袍的少年,\"明日你带队去苍梧边界采灵草。\"少年愣了下,慌忙应是。
我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是苍梧宗外门弟子的标记,\"记住,别惹事。\"
他低头时,玉佩在阳光下闪了闪。
我摸了摸左眼,天机目微微发烫——明日,怕是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