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初甚至都不知道越衡远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全程都在放空自己，根本没把男人的冷脸放在眼里。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看见床头柜上崭新的夜灯，宋南初说不定还会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准备去找沈归，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到了门口，宋南初脚步突然顿住，抬起头，视线往上看。
下城区没有阳台，所以晾衣服都是晾在走廊统一的挂衣绳上。
而现在，他在挂衣绳上看见了自己的衣服，包括关臻借给他的那件迷彩服。
宋南初昨天将衣服换下来后，还特意去训练场问了下关臻，这件衣服他还要不要。
关臻不仅要，还拒绝了宋南初说洗一遍再还给他的提议。
他说这样太浪费水资源，只穿一次又不会脏，千叮咛万嘱咐让宋南初千万不要洗，他今天会自己过来拿。
末日水资源确实珍贵，所以宋南初听了关臻的话，并没有洗，将迷彩服整齐叠好放进了袋子里。
他明明记得，他昨天洗完澡并没有洗衣服。
但衣服还在湿淋淋往下滴着水，绝对不会是他眼花。
昨天晚上进他房间的就两个人……
宋南初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隔壁房间一个小男孩这时推门出来，看见宋南初，笑着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小宋哥哥，早上好！”
宋南初昨天买物资的时候商家送了他几包干脆面，但他和沈归是丧尸，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就将干脆面送给了隔壁的邻居。
刚好隔壁邻居有一个小孩，今年才五岁，宋南初看他们日子过的拮据，就分了四分之一的晶核给他们。
小男孩对此很感恩，发誓自己长大之后一定要变成大英雄，打倒世界上所有的丧尸，让爸爸妈妈和宋南初过上安稳生活。
已经变成丧尸的宋南初：……
宋南初静默片刻，表情复杂，突然低头问小男孩：
“小安，下城区是有小偷吗？”
他迟疑了会，将“我的贴身衣物”换成了更稳妥的：
“我的衣服不见了。”
小男孩啊了一声，点头：“对啊，有很多小偷，经常来偷东西。”
“所以我的爸爸妈妈洗完衣服都是晾在浴室里的。”
“虽然干的慢，但总比被偷了好。”
他仰着头，一脸担忧地问宋南初：“哥哥，你丢了很贵的衣服吗？”
宋南初心道果然如此，越衡远怎么会是那种拿人内裤的人呢。
心上的负担被卸下，他表情轻松许多，摇了摇头：
“没事，就一件旧衣服。”
小男孩跟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先去扫地啦，哥哥再见！”
幸好末日会结束，不然宋南初真的会心塞。
为了赚两个低级晶核，下城区的小孩通常都要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扫把扫一小时的地。
小男孩走后，宋南初到沈归的门前，敲了几下门。
按道理来说沈归应该早就听到动静才对，可今天居然到现在还没出来。
难道是藤蔓致幻的效果太强了？
也不对……隔壁小孩都清醒了。
怕沈归出现什么意外，宋南初没再犹豫，直接将门推开——沈归根本就不会锁门。
进屋后，宋南初将房间各处甚至连床底都看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沈归的身影。
不过——
他掀开床上的被子时，发现了两朵已经枯萎掉的小花——宋南初还记得这个。
是越衡远的藤蔓送给他的。
但这些花几天就枯萎了，宋南初就将它们扔了……没想到被沈归捡了回来。
房间里没找到，宋南初出去后又去上下几层楼看了看，依旧没有看见某个“尸傻没钱”的丧尸。
宋南初觉得很奇怪，担忧的同时，又有些焦躁。
来到基地这几天，沈归每天都会跟着他，宋南初已经习惯做什么事都带上他。
可现在沈归连个招呼都没打，居然凭空消失了。
不会……
【宿主，放心，他没事。】77及时开口，【他在基地的训练馆里，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什么鬼啊？
宋南初愣了一会，指责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77呃了一声，说：【刚刚没想到。】
训练馆离下城区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宋南初昨天和沈归购买生活物资的时候还经过了那里。
当时沈归在门口停留了一会，但宋南初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才猛然惊觉，自己从进基地之后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无论沈归表现得多么像人类，他本质上依旧是个丧尸。
人类是他的食物。
宋南初开始担忧，是不是食堂里的肉菜不符合沈归的口味，所以他决定去人多的训练馆大开杀戒。
这样想着，他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
到了训练馆，宋南初还没进去，就被里面的欢呼声吵的耳朵疼。
眉心短暂蹙了下。
一名异能者看见他，热情的招了招手：“宋先生，中午好。”
“中午好。”宋南初冲他笑了笑：“里面这是在干嘛？怎么这么热闹？”
“在举行比赛呢。”异能者解释道：“跟双人擂台差不多。”
“两个人在台上对打，赢的人可以获得场馆上层提供的晶核。”
宋南初昨天看越衡远的比赛时，从周围人的讨论中了解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末日没有手机等电子设备，也没有娱乐项目，就有人研究出这种带有赌博性质的暴力项目。
参赛者进行比赛，观赛者押注。
现在在场馆内进行的比赛，显然比昨天更加暴力。
输方不仅没有晶核，甚至可能还要倒贴晶核去找温青宴治疗。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参加这个比赛？
宋南初从正门进去，在门口被人拦住。
“宋先生，请问你要押谁？”
宋南初短暂地疑惑了会。
他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明明没告诉大家自己的名字，但好像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的姓。
想不通。
宋南初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在一边，弯着唇角问：“这场比赛都有谁参加呀？”
“一个新人。”工作人员将一张红色的纸展开在宋南初面前，“还有一个下城区的体力工作者。”
宋南初一眼就看见了红纸上方的三个大字：“生死状”
他粗略地将内容扫了一遍，主要是在说参赛成员需要自己承担比赛风险。
红纸的最下方，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宋南初盯着其中的一个“沈”字看了足足一分钟。
写的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像是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孩写出来的。
“这个沈是谁？”宋南初指尖指着，虽然是在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也不清楚。”工作人员摇头，“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住在下城区的普通人类。”
说完这句，工作人员又补充道：“但他还挺强的，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场比赛都没有输过。”
“不管被打了多少下都不吭声，身体跟铁做的似的。”
本来还有点拿不准，听他这么一说，宋南初已经确定并且肯定了——这绝对是沈归。
但是沈归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比赛？居然还会写字了。
见宋南初不说话，工作人员还以为他是在犹豫，主动开口：
“宋先生，你押这个新人就好了，好多人押的都是他。”
宋南初拿出一枚晶核，放在工作人员面前：“我押另外一个人。”
工作人员刚想说宋南初怎么一点都不听劝，但转念一想，宋先生怎么会缺这一两个晶核呢，只要他想，首领都可以把基地当作嫁妆送给他。
于是工作人员微笑点头，将宋南初带到了对应的观赛席。
这边人很少。
这是他为什么没有押沈归赢的原因，宋南初不喜欢太过拥挤的环境。
那边几乎座无虚席，嘈杂又吵闹。
裁判吹了一声口哨，很快宋南初就看见了从后台上场的沈归。
男生身形清瘦挺拔，黑发凌乱，身上穿着比赛标配的棕灰色衣服，上面全是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谁的。
宋南初惊恐的睁大眼：【沈归不会把前几个人打死了吧？】
【……】
【那倒没有。】77夸奖道：【沈归是一个很通人性的丧尸捏，没有把人打出事。】
【那他身上的血迹是谁的？】
【上一个参赛选手留下的 】77说：【参赛服都是一周统一洗一次。】
宋南初没想明白。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能看出来沈归是个有洁癖的丧尸。
他为什么会愿意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就这么想打这个比赛？
台上，沈归目光微怔，他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浅淡香味，似有所感，朝观众席看了过去。
不出三秒，他的目光就锁定宋南初所在的位置。
沈归瞳孔一缩，唇瓣不自觉地张了张，表情看起来有些慌乱。
宋南初眨了眨眼睛，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比赛很快正式开始。
宋南初其实早就猜到比赛结果。
应该没有普通人类能打赢一个高级丧尸吧？
没关系，一个晶核而已，输了就输了。
但沈归站在原地，拳风挥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反抗。
挨了一拳后就举手认输。
整个过程甚至都没有一分钟。
直到走出训练馆，宋南初的脑袋都还是懵的。
输了一场的参赛人员接下来一周都不能参加比赛，沈归应该马上就会出来。
宋南初站在门口等着。
过了几分钟，衣袖被人从后面扯了扯。
他回头。
沈归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宋南初和他无声对视了会，问了一句：“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归将工作人员给他的晶核塞到宋南初怀里，“我赢了好多。”
宋南初拿着一袋沉甸甸的晶核，诧异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参加比赛的吗？”
沈归垂着眸子看他，嗯了声。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可以挣晶核的？”
宋南初知道自己只会在基地待两个月，所以他的晶核完全够用，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没有和沈归说过关于晶核这方面的事。
沈归微微皱了皱眉，问：“宝宝，不喜欢吗？”
过了两秒，他才回答宋南初的问题：“昨天，听他们说的。”
语速和以前一样，说得很缓慢，但宋南初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很开心。”宋南初想了想，委婉道：“但是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如果被人发现沈归的异样，到时候就糟糕了。
而且……宋南初更担心沈归会在比赛途中受伤，他不需要以伤痛为代价换来的东西。
沈归嗯了声，唇角小幅度的弯了弯，看起来像是在讨好。
“宝宝。”他叫了一声，呢喃道：“你不开心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宋南初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不喜欢。
他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可是明明昨天宋南初在看那个人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像沈归小时候特别喜欢的玻璃珠，玲珑剔透，看起来干净又美好。
他听那些人类说，晶核在这个基地是很重要的东西，谁都不会嫌多。
沈归蹲下身，用脸颊蹭了蹭宋南初的掌心，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我有很多晶核的。”他慢慢的说：“等回了家之后……”
顿住，沈归摇摇头，说了三个字：“不是家。”
周围人目光或多或少落了过来，宋南初耳根烧得红红的，带着沈归回下城区。
路上，他突然问了句：
“刚刚怎么认输了？”
沈归抿了一下唇，说：“看见宝宝了。”
他看见宋南初的时候，即便记忆一片空白，也立马反应过来宋南初没有押他赢。
宝宝觉得他会输给那个人。
沈归想，那就不打了。
认输好了。
又走了一段路，宋南初终于理解了沈归那句话的意思。
肯定是看到他，知道他是来接自己回家的，所以就乖乖认输，好跟着他一起回家。
【为什么我觉得沈归变聪明了？】宋南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因为你把生命值分给他了呀。】77说：【他会越来越像一个人类的。】
宋南初思考了会，问：【那他应该不会再把我当儿子了吧？】
77也不确定：【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