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王帐的穹顶漏着星子,十二盏琉璃灯悬于狼皮帐幕,将冯妙晴的红披风染成流动的赤金。她跪坐狼皮毯上,面前胡棋棋盘用驼骨雕成,三十六枚狼首棋子与二十四枚寒梧子在灯影里明明灭灭——这是草原与中原的对弈,亦是双鹤与寒梧的私语。
“宇文渊,你看这棋盘。”冯妙晴的指尖划过“瀚海”棋位,狼首棋子忽然发出机括轻响,“柔然的‘苍狼阵’布于漠北,而你的‘寒梧旗’卡在飞狐陉,恰似狼喉被扼。”
宇文渊的目光却落在帐角的铜炉,苏绾的红衣正隐在烟雾里,袖中九节鞭化作“天机锁”,正无声绞动着可汗金帐的地钉。他拾起枚寒梧子,棋子底部的鲛人血纹与琉璃灯共鸣,映出帐外的布防暗哨:“公主可知,胡棋的妙处不在占尽水草,而在留一线生机。”他忽然将棋子落在“黑沙凹”互市点,“此处若开,狼首与寒梧皆可得盐。”
冯妙晴的指尖顿在“狼心”棋位,那里藏着柔然的粮草密道。她忽然轻笑,狼首棋子在掌心转出血痕:“你明知道,我邀你来此论棋,是为探柔然汗庭的虚实。”她忽然掀开帐中暗格,露出半幅羊皮地图,“北燕的‘苍狼密语’,可解这上面的汗庭布防。”
寒铁戟斜倚在帐柱旁,宇文渊的指尖划过地图边缘的双鹤纹,忽然发现图上“狼首泉”的标记,与苏绾天机罗盘的荧光暗合。他取出崔秀宁的璇玑帕,帕角绣着的寒梧纹在琉璃灯下投射阴影,竟将“狼心”棋位的机关显形——那是三道玄铁锁,锁着可汗的“狼头金印”。
“论棋如论势。”他忽然指向棋盘中央的“无主之地”,“太武帝当年划下的胡汉分界,不是刀枪划出的血线,而是互市踏出的商道。”说着,竟用茶水在狼皮毯上画出柔然汗庭的布防:左翼“风狼营”驻于黑沙凹西北,中军“狼啸营”藏于苍狼祭坛后,右翼“雪狼营”扼守飞狐陉北口。
冯妙晴的惊鸿弓忽然抵住他咽喉,弓弦上挂着的梧桐叶却在颤抖——她认得这是苏绾的“盗宝叶”,专破机关。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正是苍狼骑佯攻的信号,而苏绾的红衣已趁乱贴近金印暗格,九节鞭化作细如发丝的钢索,正勾住金印的蟠龙纽。
“你早就知道,我会带你来盗印。”冯妙晴的声音混着琉璃灯的爆裂声,“从射雕之赌到互市之约,你步步留痕,竟将我的苍狼骑,化作了你的探路棋。”
宇文渊却望着她鬓间的双鹤钗,钗头红宝石映着他画在狼皮毯上的布防图:“公主可曾想过,北燕的‘苍狼密语’,与北魏的‘寒梧纹’,本就是同一片草原的星图?”他忽然收指,茶水绘成的布防图竟化作双鹤与寒梧交缠的纹章,“我要的不是汗庭金印,是让胡汉的牧歌,盖过胡笳的杀伐。”
帐内机关突然轰鸣,苏绾的天机锁终于勾住狼头金印,却在拔出的刹那触发警报。冯妙晴的惊鸿弓骤然松开,将宇文渊推向暗格:“走!金印我来断后!”她甩鞭击碎琉璃灯,帐内顿时漆黑,唯有寒铁戟的破虏纹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宇文渊却反手拉住她,戟尖挑起帐顶琉璃灯,火光中,苏绾已将金印收入机关匣,匣面刻着新铸的寒梧与狼首合纹:“公主,真正的论道,不在棋盘,而在——”他指向帐外,苍狼骑与玄甲骑正共抗柔然追兵,“在让狼头金印,成为胡汉互市的信符,而非征战的令箭。”
冯妙晴望着手中的狼头金印,印纽上的寒铁戟划痕,竟与她父亲的断刀纹重合。她忽然将金印按在宇文渊掌心,狼皮毯上的茶水布防图,此刻已被苏绾的机关墨拓成完整的汗庭图:“好!我冯妙晴今日便与你赌这一局——用狼头金印,换胡汉三代太平。”
是夜,柔然王帐的火光映红苍狼原,宇文渊的寒铁戟挑着狼头金印,与冯妙晴的惊鸿弓并肩而立。苏绾的机关匣在马侧轻响,里面除了金印,还有她顺出的柔然“雪狼密道图”——那是通往漠北的生门。
帐外,胡笳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互市驼铃的清响。宇文渊望着冯妙晴在金印上补刻的寒梧纹,忽然明白:这场论道胡帐,下的不是你死我活的杀棋,而是让狼首与寒梧在棋盘上共舞的和棋——当琉璃灯的光影映过胡汉的面容,所有的权谋与刀剑,终将化作草原上的琉璃盏,盛着共饮的奶酒与盐茶。
寒铁戟横于马鞍,狼头金印的蟠龙纽与戟头璇玑锦囊相叩,声如金石。宇文渊知道,苏绾窃取的不只是金印,更是柔然可汗的猜忌;冯妙晴交心的不只是棋道,更是北燕遗民的未来。而他掌心的温度,终将让这枚染着胡汉纹章的金印,成为塞北风沙中,最坚固的和平信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