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犀将自己给小辈准备的见面说出来,楚兰成帮着参详后酌情增减了一二。
在垂花门前下车后,沈若犀低声吩咐着明月和采兰,将商量后的表礼告诉她们。
萱和堂外,一团喜气的关妈妈给楚兰成和沈若犀行礼。
“见过三爷,见过三奶奶,恭贺三爷、三奶奶新婚大吉!”
楚兰成笑着谢过,关妈妈道:“老太君在里面等着了。”
李老太君年近七十,精神矍铄,戴着石青色嵌宝抹额,身穿褐色葫芦双喜纹的上裳,笑容亲切坐在上首。
早有人备好茶水,沈若犀端过,恭敬行礼道:“祖母请喝茶。”
李老太君接过喝了一口,放下一个大大的红封,笑着说:“喜欢什么自己买,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我可不知道。”
“母亲谦虚了,您前回给葵姐儿的及笄首饰可被年轻的小姑娘们夸了个遍,都说您眼光好呢。”侯夫人赵氏跟着说道。
李老太君收下沈若犀做的抹额,赞了一句,对着赵氏说:“我得了孙媳孝敬的东西心里高兴,不与你多说,你快些喝茶吧,好堵上你的嘴!”
沈若犀和楚兰成对赵氏行礼,斟茶,“母亲请喝茶。”
赵氏满饮一杯,“总算喝到小儿媳的茶了,我这一生也算圆满。”
“几十年后你还要喝孙媳的茶呢。”李老太君又打趣她。
赵氏大笑着,将早已备好的通体碧玉头面首饰给沈若犀,沈若犀回了几双自己做的足衣。
接着沈若犀给二婶严氏敬茶。
严氏一身青衣,神色平平,喝了茶后嘴角微微向上提了一下,给出见面礼——一顶珠玉花冠。
然后是三叔楚叔岳和三婶朱氏。
楚叔岳体格粗大,穿着水红色葡萄纹织金褙子、生得圆脸柳眉的朱氏在他旁边显得十分娇小。
他们浅啜一口,给了红封和一对金镶玉的手钏。
四叔楚季峙和四婶孔氏坐得稍远,二人的姿态也不如三叔三婶亲密,看起来就像昨夜刚吵过架,面色冷淡,目光触及对方的眼睛时很快就会转移到别处。
喝下茶水后文士打扮的楚季峙拿出红封,高颧骨、大小眼的孔氏给了沈若犀一副璎珞项圈。
沈若犀来之前还复习过柳氏给她的册子,对侯府的人有所了解。
平辈里大哥楚兰和、二哥楚兰延战死,大嫂毕氏归家再嫁,二嫂林氏生有珍姐儿,独居守寡。
她给二嫂林氏问安,文气有礼的林氏给了她一对红珊瑚做的簪子,她给林氏一副自己做的塞了草药的护膝和香囊。
林氏年轻,面容白净,看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却常常诵经礼佛,还喜欢跪着捡佛米,极伤膝盖,而香囊宁神静气,有安眠的效用。
见过长辈和平辈,收了见面礼的沈若犀和小辈见面,要给出或贵重或新奇的见面礼了。
楚葵笑盈盈地坐在林氏旁边。
沈若犀唤她‘阿葵’,楚葵笑得眉眼弯弯,“三哥好,三嫂更好。”
沈若犀给楚葵准备的是童家香露铺新出的茉莉香露。
“多谢三嫂。”楚葵看着匣子里十几支圆瓶香露,味道清新,欢喜极了,“这是新出的味道吧?现在有钱都抢不到呢。”
“你喜欢就好。”
二房的独子星哥儿果然顽皮,见着沈若犀赤缇色荷包上的流苏便要来抓。
沈若犀按住荷包,将见面礼给他,“七弟,看这个。”
一套陶土做的磨喝乐,与泥娃娃相似,但做得更精致,造型多种多样,憨态可掬。
楚兰星的目光被磨喝乐吸引住了,不再执着流苏荷包,抱着磨喝乐不松手。
他抱不住,严氏担心摔了,让奶娘将东西拿过来。
楚兰星跟着奶娘小跑着走到严氏身边,给母亲炫耀自己新得的玩具。
三房的楚兰西实际上比沈若犀还要大一岁,但沈若犀跟着楚兰成叫了声‘五弟’。
楚兰西面无表情地说着:“三哥三嫂好。”
沈若犀给他的是岫玉如意摆件。
四房的孩子最多,她给嫡出的四爷准备的是白玉笔洗,庶出的六爷收到的是黄玉镇纸。
给嫡出的三姑娘准备了一柄团扇和一对绿松石玉簪,给庶出的四姑娘一对宝石耳坠和同样的丝织团扇。
最后沈若犀给林氏身边的珍姐儿送了几支珠花,便算认亲完成。
接着去祠堂祭拜先祖。
镇北侯府的族地在北边,这次沈若犀只见了来吃酒的族亲。
忙忙碌碌的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在萱和堂用了一顿团圆饭,沈若犀和楚兰成走回旷霞院。
一路上经过了几个院落、凉亭和小花园,楚兰成一一讲解,沈若犀大概记住了路线。
她们所在的旷霞院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前面的倒座房选了视野开阔的两间来做书房,中间隔而不断,旁边另外两间光线不好的屋子做了小库房。
居中的第二进是三开间的正屋,中间是早晨用饭的明间,西边是会客厅,同样摆着罗汉床,跟沙发一样宽大柔软,方便主人随时休憩。
东边的屋子是起居室,昨夜沈若犀便睡在此处,里面一架黄花梨千工拔步床占了小半地方,这架床极大,有阶梯,从下方踏板延伸开来的木地板上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小柜子,甚至还能放下梳妆台。
沈若犀觉得在床边摆梳妆台不好,便让人挪到起居室的窗边了。
与起居室相连的是东耳室,这间耳室暂时用来放衣物和箱笼,里边还搭了个小榻,守夜的丫鬟可以在此歇息。
另一面的西耳室做了盥洗室,里面有一扇只能从里面打开的小门,方便丫鬟婆子们送水。
与东西耳室离得近的是东西厢房,一道游廊将它们连接起来。
东厢房有三间,刚好摆下沈若犀的嫁妆,便做了大库房,西厢房暂时空着。
后头第三进的一排五间后罩房就是丫鬟女使们休息的屋子了。
旷霞院里花木扶疏,正中是石榴树,角落里有柿子树,后边还有桂花树,各处墙角都种了蔷薇花。
暮春时节正是蔷薇开花的季节,一支蔷薇花开到东屋的窗边,沈若犀在起居室卸钗环首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支起窗屉,她让这支蔷薇花开到屋里来,给屋内增添一抹鲜艳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