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被小心翼翼地挪到宜南坊的宅子里。
沈若犀和明月给她换药,采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云娘听到案件细节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亲眼看着哥哥咽气的……”
云娘只是趴在地上没有呼救的力气,并不是立即昏迷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我看得真切,哥哥死前并未沾血写字。”
杜雨小时候进过学,但并无读书的天赋,寻常人学一年的东西他三五年也学不会。
从前有人说杜雨心智不全,杜父杜母将人打了出去,不当回事,反而要掏空家底供他上学,让他光宗耀祖,似乎这样那人所说的就是错的一样。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杜雨被亲戚霸占家产,卖入小倌馆,到被云娘救回来,已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他早忘了该怎么写字了。
‘伯府谢’三个字并不简单,又不是日日能见到的匾额门牌,哪里能突然就会写了呢?
余存恩调查到阿雨进过学,便以为他还会写字。
沈若犀却想到了跟踪之人。
谢南晴的反应不似作伪,她并未安排人尾随她们。
况且甜水巷已经有了花大婶一家,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昨夜那人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她们去了哪里,但巷子里出门观灯的人多,亮着灯的人家只有那么几户,在周围转几圈不定就能找到陈君逸养外室的地方,也有可能正好撞上谢南晴审问阿雨……
云娘耗费的心神太多,不利于养伤,今日说了那么一大通话,她也倦了。
沈若犀留明月在这里照顾她,带着采兰出来和谢南萍、赵惜香汇合。
谢南萍知晓她去询问什么,温声安慰道:“最近少出府就是。”
沈若犀笑了笑,心底却不放心。
这次的情况给她提了醒,她必须强身健体了。
还要制作保命药丸,再贵也要做。
见着谢南晴寻死,她震惊大于惋惜,本能的救人,侥幸救活了。
那下次呢?下次是自己和自己在乎之人濒死,情况更危急,她该怎么办?
保命的神仙丸做起来要费的钱财颇多,但效果极好,只要不是立即咽气了都好说。
沈若犀打定主意,今晚回去整理一下现有药材,缺的少的能买就买,难寻的暂时买不到的等童家进京再说。
留明月在这里照顾云娘到她能行动自如后再回来,到时候沈若犀对云娘的了解更多,问起往事也容易些。
一行人刚转到宜南坊和甜水巷共用的大街道,就见着赵家的马车。
下了衙的赵思贤坐在衙门里等到大理寺的人回去报过消息,立马坐不住了,飞快地驾车来这里将女儿接走,还绕路将两个侄女送到伯府。
谢南萍最羡慕的就是赵思贤夫妻对子女的爱护之情,不掺一点水份的那种。
他们不会因子女不务正业没有出息而低看,反倒悉心培养她们的爱好。
也不会有任何言语上的打压,更不会因别人的看法而改变爱子之心,打心底里的在乎是掺不了假也作不了伪的。
赵惜香不喜接触生人可以不出门交际,到了年纪家里也不会将她的婚事拿来做筹码,为赵思贤的官途铺路。
父母尽己所能地给子女创造自由的环境,委实难能可贵。
谢南萍踏进伯府大门。
她知道,松鹤堂还有一场仗要打。
他们绝对不会甘心和永定伯府退亲,就算改变不了结果也不会怪罪陈君逸,反而将她当作出气筒。
沈若犀握住她的手,“二姐姐,你不是一个人。”
谢南萍眼角噙泪,来到松鹤堂时便收住了。
“回来得真早。”
行礼问安后,何氏阴阳怪气地说着。
“谁家女子这个时辰才回府?看看天色,是不是再晚一点等到宵禁就夜不归宿了?”
“出府时说得好,陪赵惜香去打探内情,给伯府洗清嫌疑……我们干干净净的府里做了什么要你们去解释?巴不得沾上是吧?”
谢华珍早已回府告了谢南萍一状。
这门亲是结不了了,何氏看向谢南萍的眼神几乎要冒火。
“你干的好事,表亲家的事拿到外面去讲,府里被顺天府的人盘问过后,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劈头盖脸一大通,谢南萍冷哼,“怎么跟我们府里没关系?祖母还是去大姐姐房里看看吧。”
在内室听着她们说话的谢希濂踱步到屏风旁,给李妈妈使了个眼色。
李妈妈明白谢希濂的意思,福身往大房去。
何氏没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反而不信这件事与谢南晴有关。
“信你的鬼,关你大姐什么事?她好好的在家里不出门也不惹事,比你好得多。”
何氏让人把箱笼抬过来。
李妈妈不在,何氏扫了一圈,见下面人慢吞吞地抬箱子,心情更差了。
“本来下月你就要出阁,家里一直对你很放心,觉得你懂事,哼!如果不是看到这些,我都要信了。”
箱笼里是谢南萍备嫁期间做的绣品。
“你看看这些东西敷衍不敷衍?还好没嫁过去,不然伯府的脸都要给你丢完了,这些东西能拿到外面去看?”
婚前娘家人要去夫家铺床,婚后认亲还要给男方的亲人准备绣品,到时候夫家的婆母婶子都要看新嫁娘的绣工,何氏觉得谢南萍绣的东西拿不出手。
沈若犀拿起大红绣鸳鸯戏水的枕帕和被套,指着问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没你的事,老实待着。”何氏没好气地说。
“可这帕子和被套绣得比我的好多了,这都不能看吗?”
何氏似是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说:“你是说你绣的东西还不如这野鸭子好看?”
沈若犀点点头。
青珠从前虽然是丫鬟,要做不少绣活,但谢南音更喜欢让她代写书信,读话本子,没有太多的功夫来练刺绣,只是个勉强看得过去的水平。
何氏晃了晃身子,“天老爷,这都什么事……”
何氏不说话了,屋内落针可闻。
不一会儿,眼神阴鸷的谢希濂听过李妈妈的回话,背着手出来说道:“大丫头真的不见了。”
“什么?”
何氏倒在罗汉床上,浑身似是被抽干了力气。
她回想起来谢南萍说的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案子真的和我们府里有关系?”
“终于想到正事了。”谢南萍嘀咕了一句,却也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不过她说的是谢南晴被齐大夫救活了,隐去沈若犀救治她和云娘的事。
果然,何氏拍着大腿说:“怎么被救回来了!死了多干净,谁都不知道,现在她还要蹲大牢,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沈若犀也忍不住冷笑了,原来真正的推手在这里。
不止何氏,还有谢希濂。
他虽然不作声,但很多事何氏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