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的云娘在陈君逸走后回房换衣服,重新梳妆擦上胭脂,便出去私会情郎王广风了。
相会不过半个时辰,王广风要驾车出门去接主家,云娘与他告别,回到家中却发现情形不对,在院外贴着墙壁听了一会儿。
一女子带着仆从逼问哥哥与刚刚离开的貌美女子之间的关系,可杜雨没见过那样的女子,怎么说也不对。
云娘从发间抽出磨得锋利的银簪,用怀里刚收到的蝴蝶金簪替代银簪挽发,确认发髻不会松散后绕到后门。
她们这样的外室为了保命,在宅子后方开辟一间小小的后门是很有必要的,只要无人从高处鸟瞰,轻易发现不了。
云娘从后门悄然进去,翻窗进入,趁仆从不注意时挟持了问话的女子。
锋利的银簪抵喉,云娘喝令她们放开杜雨。
被挟持的女子丝毫不畏惧,反而让她的仆从们按住杜雨,“你这小白脸到底勾了多少女子?才走不久的谢三是你的相好,眼下又来了个相好,为了救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女子微微转头,继而对着杜云说:“挟持官家贵女,你敢吗?”
“我也不想这样做,只要你放了我哥哥。”云娘握着银簪的手忍不住颤抖。
“原来是兄妹,没意思。”女子忽然蹙眉,“你是陈君逸的外室?”
云娘抿唇不语,杜雨的表情却暴露了,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女子眉头舒展,“……原来是这样,他可真是荤素不忌。”
她看到院中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时还以为他是谢三的相好,不然谢三老是往城南跑做什么?
榴花姐姐说她从前看到陈家表公子来过这里,院子里的小白脸男生女相,不像是谢三的相好,反倒像是陈君逸的,女子还不信。
女子更愿意相信是谢三口味独特,与陈君逸有一腿,能抓到个把柄,看谢二和谢三反目……没想到谢三也是来看陈君逸笑话的。
她对花大婶说:“榴花姐姐,还是你说得对。”
说完后她轻轻叹气。
这就没意思了,待了这么久,这个结果她不满意。
怎么能变得有意思呢?
这个小白脸长得倒是不错,看着楚楚可怜,比女子还要娇媚。
既然她第一反应认为小白脸是谢三的相好,那为什么不能成真?
女子将云娘的手臂往外推了推,云娘反将银簪抵得更近了,血点出现在女子纤细的脖颈上,宛如朱砂痣。
“嘶——”女子吃痛,与云娘打个商量,“我可以把你哥哥放了,只要他与我谈个生意如何?”
“放了他你们手上就没人质了,怎么肯?”云娘不傻。
女子笑道:“我挟持你不就成了?”
“交换人质?”云娘问道。
冷风从屋内穿过,不知何时炭盆熄了,下人被捆住手脚,云娘孤立无援。
女子并不点头,只轻柔地说:“是,聪明的姑娘,你肯吗?”
云娘对哥哥的感情复杂,犹豫了一瞬。
女子‘嘁’了一声,“亲情不过如此。”
云娘说:“你不必激我,我应你便是。”
杜雨却喊道:“不用威胁我妹妹,你要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
“感动……真是感动。”女子嗤笑,“交换人质吧,你要做的事稍后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云娘正将女子往前推着走,却突然感觉手臂一痛,银簪落在女子手中,她反而被那女子钳制住,头抵在墙壁上,金簪发出尖锐的悲鸣,随后从发间脱落,掉在松软的泥地上。
手中没了尖锐银簪的云娘想用另一只手将金簪捡起,却被一只脚踩住了手腕。
“这簪子倒是眼熟。”女子弯身将金簪捡起,拂去泥垢,“不用交换人质了,现在你们都在我手里,我说,你们做就是。”
方才她尝试推了推云娘的手臂,知晓她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趁她不注意就能挣脱。
立于不败之地的女子有个美妙的想法,她要让小白脸杜雨站出来说自己和伯府小姐有私情。
官家小姐和小倌一样的低贱男子……想想就有趣极了,比前朝养面首的公主还要有意思。
“你们不是兄妹情深吗?”女子一只手用金簪抵着云娘的喉咙,另一只手拿银簪在云娘脸上轻轻滑动。
杜雨怕女子不小心将云娘的脸划破,哭红了眼,反复说着‘我做’。
这小白脸还真是逆来顺受。
女子又不急了,慢悠悠地问起杜雨“这宅子是谁的”“金簪哪里来的”……
云娘听着听着握紧了拳头。
她想过做外室会被人发现,却没想到如今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挟持,还要划伤她的脸,侮辱她哥哥。
不要小看她,毁容又如何?
从小颠沛流离,为了保命,将积蓄花在可能用不到的东西上面也是值得的。
云娘抬手,将手镯上的麻针射出。
麻针刺入体内,前一刻还嚣张不已的女子后退几步,手脚无力瘫倒在屋内的门槛边。
云娘发了狠,从她手中抢过银簪,“你这样的后宅女子终是不懂,我们为了活命能做到哪一步。”
说着云娘就要将锋利的银簪刺入女子的血肉之中。
却听到杜雨大叫着让她离开。
云娘回头。
那个被女子叫作‘榴花姐姐’的中年妇人将金簪送入她的后心。
“妹妹!不要——”
杜雨挣扎着撞上了利刃。
云娘长发委地,与汩汩流出的鲜血缠绕在一处。
她看着杜雨。
好像再努力也无用,没有人会帮她们。
哥哥,下辈子你要努力一点,做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奴仆环绕,金玉满堂。
这样我也不用为了活命、为了金银周旋在几个靠不住的男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