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内，小柳氏正将今日府中的庶务报给何氏。
“母亲，府里往年过年都会花上千两银钱做成各式金银锞子，今年儿媳选了笔锭如意、喜上眉梢这两个样式的金锞子给府里的哥儿姐儿做压岁钱，剩下的银子做百来个银锞子留着赏人，您看可以吗？”
两个男孩儿都在读书，‘笔锭如意’的样式兆头好。
明年两个女孩儿也要嫁出去了，‘喜上眉梢’十分相宜，何氏允了。
“不过明年是春闱年，再多打二十来个状元及第的金锞子……”何氏沉吟道，“开了年府里喜事多，多预备一些寓意好的留来赏人，今年就是花上两千两来做打赏的荷包也是行的，其他散的压岁钱你看着准备。”
比去年还多了一千两……小柳氏应是，“那儿媳就把这包金子拿去用了。”
这个点她其实想到了，但上面这位不是她的亲婆婆，总要自己递上一点疏漏让她找补，不然何氏定要在其他地方找她的茬儿。
何氏掂量了两下，这包金子在百两左右，尽够了。
小柳氏接着说下一件事，“母亲，前日收上来一批瓷器，这是册子，请您过目。”
何氏眼睛不行，让小柳氏给她念。
听到‘马上封侯纹青花瓷瓶一对’时何氏睁开了眼睛，忽然想到离她们不远的那家诚意伯府。
陛下将诚意伯府世子承爵的奏章压了一年多，不久前才批复的，这已然算可以的了，诚意伯府就连酒席也不敢大办，可见怕动静大了惹陛下不喜。
再远一点的那家伯府可是报上去一直没答复的，整整十年未袭爵！
开始是因为那家世子年幼，后来世子及冠后报上去也是一样未回应，最后那伯府上报的次数多了反而被废除爵位，理由是世子病弱，不堪承爵，朝廷直接将爵位收回了。
何氏与谢希濂听到消息时不免心惊胆跳，可偏偏还有侯爵人家因为陛下恩宠爵位得以再延一世，让她们又升起了希望。
不过陛下如今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何氏让小柳氏把马上封侯的瓷瓶拿来给她细瞧。
瓶身的骏马上立着一蜂一猴，看起来立即就要腾飞，何氏越看越喜欢。
“这对瓷瓶意头好，摆在世子房里去。”
小柳氏有些疑惑也不敢细问，照着做了。
吩咐完下人去送东西后，小柳氏接着道：“明日庄子上的人来送腊肉家禽等年货，是世子、三爷或是府里的大管事去接？请母亲拿个主意。”
何氏心里冷哼，第一个把谢守义排除了。
至于大管事，难免有与庄头勾连的嫌疑，还是得有个主子在一旁看着才好，这可是远处庄子上一年的收益，马虎不得。
“不急，晚上我派人告诉你。”何氏准备把自己儿子叫过来问一问，谢守仁能去是最好的。
“是，其他的都好说，就是我族姐陪嫁的庄子不好办……”小柳氏为难极了。
何氏却说：“有什么不好办的？照办就是。”
反正柳氏就算去了彭云山也还是伯府的儿媳，那她的东西照样收入囊中就是了，每隔十日府里都有人去给柳氏送吃的用的，这钱还不是她们伯府出的？
“母亲说得是，只是族姐有一处庄子在东北，那庄子的一个管事是刘嬷嬷的儿子，有些难办。”
何氏闻言抬起了头。
刘嬷嬷夫妻二人都被赶去了京郊庄子上养病，这辈子是回不来了，她女儿和柳氏去了彭云山也难回来，就剩这儿子……
“他爹娘都在我家手上握着，一个小管事还能翻了天不成？那庄子上有庄头总管着，和他一样的管事少说也有两个，我操心他？”
何氏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闲得发慌。
不过柳氏的那个庄子她记得，北边的羊肉獐子鹿肉是比京郊和她们伯府南边庄子上的好吃，糯米胭脂米也不错，烧的炭也好，用那个炭烤出来的鹿肉……何氏不再想了，再想下去现在就想吃野味了。
小柳氏默默受了个白眼，也不再管了。
一样样家务事说完，何氏问起了润肤膏。
“你认亲那日送的东西哪来的？”
何勇家的用过润肤膏后，一只手变得平滑了几分，另一只没用的依旧是满手褶子，让何氏心动了。
于是何氏也用了几日润肤膏，效果确实不错。
但小柳氏只给了两瓶，一瓶何勇家的用了大半，她也不好拿回来用。
仅剩的那一瓶再用几日就没了，何氏不免心急。
小柳氏一直没把润肤膏当回事，直到李菱娘给她送了两瓶，才觉出这东西的妙处来。
她笑着答道：“本来是我那侍郎府的堂伯母给的，没想到在房里看到三爷的姨娘也在用，儿媳又问她买了几瓶，东西都是一样的，母亲要的话现在儿媳就让人拿来。”
何氏皱起了眉头，一个姨娘给的？那肯定不如侍郎府给的好，还是算了吧。
至于那句‘东西都是一样的’她自动忽略了。
况且小柳氏一个正房夫人，还要问小妾买东西？何氏心中不屑。
不过想到东西的好处她又加了一句，“你堂伯母什么时候送来再给我吧。”
小柳氏明白了何氏的意思，心中有些不悦。
但提到堂伯母她不免想到柳氏，以及侍郎府柳家悄悄送给她的年礼……
“母亲放心，到时候儿媳第一个给您送来，只是听说我族姐在彭云山好像旧疾复发了，不知能不能让堂伯母去看看？”
“请过大夫了，让亲家放心，其他的事过两日再说吧，年节事忙。”
何氏说着又翻了个白眼，净给她找麻烦事，柳氏害的是她儿子，她才不想给这个方便，至于过两日就更忙了，理由更充足。
小柳氏想到那些财物，准备回去从李菱娘处买几瓶润肤膏，当作侍郎府送过来的给何氏用，反正她也不知道。
柳家只给她送了年礼，给伯府的还没送，只要回去吩咐下面的人，柳家给的年礼一到回事处就通知她去接，至于礼单婆母也不会细看。
小柳氏走后何氏在榻上出神。
过了良久，她才开口：“把二丫头叫来。”
不料很快守门的丫鬟来通禀道：“夫人，三小姐来了。”
怎么这么快？不对，怎么是三丫头？
何氏怒问道：“传话都不会？我叫的是二小姐！”
“三小姐许是有事？”李妈妈递上一杯茶让何氏顺气。
“让她进来吧。”
那小丫鬟才战战兢兢地去外面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