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秒速接通,带着电流杂音的女声刻意压得很低:“喂,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迟祎戈拧紧眉头,指节叩了叩窗沿:“你在哪?”
“我在自己卧室啊。”
迟祎戈抬眸眼眸望向窗外,语气有点粘稠,“那念念呢?”
“what?我没听错吧?”
傅祎依的声音骤然拔高八度,震得迟祎戈下意识把手机拿远。
听筒里还在炸响:“哥,你刚刚叫什么?你叫念念吗?”
“嘿嘿,你承认吧,你喜欢她对不对?”
迟祎戈转身瞥了眼包厢里仍在打牌的几人,喉结动了动,短促地“嗯“了一声。
“终于啊!哥你也有今天!”
傅祎依兴奋得直嚷嚷,全然不顾听筒里传来的冷嗤,“少废话,说正事。”
迟祎依眼尾泛起不耐烦的红。
傅祎依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从温妗念这半月痛经蜷缩在床上的模样,到她对着生鲜食材发呆只能啃泡面自热饭,甚至连姜书几次上门找她的事都抖了个干净。
迟祎戈狠狠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我还要一礼拜回。”
“你的意思要我给看住你的情敌?”
“你觉得呢?”
傅祎依扯着嗓子笑,“哥,我还缺好几个包?”
迟祎戈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稍后转账。”
“得勒,我这就去陪未来嫂子,念念这么漂亮,觊觎她的人可排到太平洋了,你再不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挂断,迟祎戈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眼底翻涌着势在必得的暗芒。
迟祎戈挂断电话,瞥见腕表指针已压过十一点。
他利落地扯下衣架上的黑色风衣挂在手臂上,沉声道:“回了。”
牌局瞬间停摆,众人纷纷起身。
段嘉衍眯起眼拦住他去路:“怎么,听那通电话脸色都变了?”
“私事。”
迟祎戈已经扣上风衣领口,寒气从袖口漫进,“这边项目加急,一周后我必须回国。”
“原定不是还有半个月行程?”
段嘉衍挑眉,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看来肯定跟温同学有关系了。
迟祎戈径直走向电梯。
一行人抵达停车场时,迟祎戈刚拉开车门,目光突然被前方几个身影锁住。
三五个衣着花哨的男人从商务车里鱼贯而出,金属耳钉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袖口露出的纹身爬满小臂。
他指尖叩了叩车门,段嘉衍立刻会意,装作系鞋带绕到立柱后,手机镜头悄然对准人群。
待他猫着腰回来,迟祎戈已经坐进后座,“上车等。”
段嘉衍刚扣上安全带,就见后视镜里那双眼睛眯成淬了冰的刀。
他舔了舔后槽牙。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
五月十五。
“一念”美术培训室盛大开业。
擅长素描的裴同舟作为核心教师加入,与温妗念,傅祎依,以及三位毕业于顶尖艺术院校、履历亮眼的教师组成团队。
培训室不仅装修格调高雅,还配备了舒适的环境,每日供应的精致点心与餐食更是品质上乘。
这般优渥的条件,很快吸引了众多世家子弟、豪门亲属前来报名,一时门庭若市。
九十六层原本被认为是“冷门楼层”,却因“一念”美术室的开业迎来转机。
短短半个月内,餐饮、文创等各类店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装修队进进出出忙得热火朝天。
温妗念看着隔壁新开的日式甜品店、街角的手冲咖啡店,连常买的手工香薰品牌都在斜对面设了专柜。
她盯着玻璃幕墙外熙攘的人流,指尖叩着咖啡杯陷入恍惚。
难不成自己突然成了“人形锦鲤”?
几乎她的喜好,这一大平层开的店铺都能买到。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温妗念每日固定授课两节,每班10名世家子弟学员,学费高昂且课时紧凑,中间仅休10分钟。
此刻她正坐在办公室统计学员资料,将家长逐一拉进微信群以便沟通学情。
忽闻敲门声。黄色衣服外卖员捧着一大束花递来:“温小姐,你的花。”
淡紫色薰衣草间点缀着白色洋桔梗与尤加利叶,花束用雾面雪梨纸裹着,特别雅致。
温妗念指尖抚过卡片上力透纸背的字迹:“恭喜开业。”
落款“迟祎戈”洇着淡淡墨香。
所以这是从那夜后消失半个月,又冒出来了。
晚上众人闹着要去吃烧烤,温妗念挑眉看向傅祎依:“依依,你能受得了大排档的烟火气?”
对方立刻叉腰反驳:“我可跟那些养在水晶瓶里的大小姐不一样,本姑娘可是懂人间烟火的接地气的傅祎依!”
几人笑作一团,两辆轿车驶至旺角砵兰街110号“好烧式串烧专门店”。
铁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辣椒面混着孜然香扑进鼻腔,傅祎依撸起袖子抢过菜单,在温妗念无奈的注视下点了二十串羊腰子,烟火映得她眼角的亮片直闪:“今晚不醉不归。”
啤酒瓶碰撞间溢出细密泡沫。
几人举瓶喊着“开业大吉”,温妗念冲傅祎依挑眉:“祝傅大小姐生意兴隆,红包多到装不下。”
没人注意到街角那辆低调商务车里,迟祎戈闭着眼揉眉心。
段嘉衍按下车窗:“不去露个脸?”
明明那么着急回来,就是为了见温妗念,这会又不急了?
迟祎戈扯了扯领带,喉结在阴影里滚动:“去半山区。”
段嘉衍只得示意小李发动车子,目光仍担忧地落在阴影中脸色惨白的男人身上:“真不去医院?你这状态不对劲。”
迟祎戈抬手按住眉心,指节因用力泛白:“小事。”
温妗念酒量尚稳,傅祎依却和其他几个喝得东倒西歪。
她无奈只好叫来的士,挨个将他们塞进车厢。
最后扶傅祎依上车时,她特意叮嘱代驾司机:“去半山区3号别墅。”
半小时后,她气喘吁吁将人安顿到三楼,刚卸完妆准备洗澡,门铃突然炸响。
玄关灯光劈开黑暗,迟祎戈颀长的身影斜倚门框,衬衫下摆洇着暗红血迹。
温妗念瞳孔骤缩:“迟博士?你怎么…”
话未说完,男人已径自晃进客厅,坐进了沙发里。
她只好关上门,这才看清楚他渗血的袖口。
“你受伤了!”她转身进储藏室翻出药箱,半蹲着,碘伏棉球碰到伤口时,迟祎戈喉结滚动着闷哼一声。
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在他苍白的侧脸上镀了层冷银,衬衫纽扣被血水黏在腹肌上,她别过脸去,耳尖发烫:“为什么不去医院?”
“想见见你。”
他垂眸盯着她发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而且……”指尖突然扣住她手腕,将人拽得踉跄着跌进怀里。
“比起医院,我更想睡在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