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瞧出她神色异样,语声温软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误会?”
“就是你!对不对?!”玲珑猛地抬手指向她,眼中燃着熊熊怒意,“方才皇上一直盯着你看!”
未等沈知念开口,沈紫燕已扬起下巴,语气带着难掩的得意。
“玲珑郡主,是我,皇上说过些时日便让我出宫筹备婚礼,到……”
自打与裴淮年四目相对那刻起,她便一头扎进了将军夫人的美梦里。
只盼着能早日离宫,好风风光光地嫁入将军府,将凤冠霞帔换成十里红妆。
可她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骤然响起。
玲珑扬手便是一巴掌,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
“你也配?!”
沈紫燕被打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捂着脸怔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不过是落魄的沈家女,也配肖想裴将军?!”玲珑双目赤红,猛地揪住沈紫燕的发髻往前拖,珠翠在发间哗啦作响。
“皇上定是被迷惑了!现在就跟我去见驾,求皇上把方才赐婚的话收回来!”
沈紫燕头皮被扯得生疼,在青石板上被拖拽前行,哭喊着求饶:“疼…啊……救命啊!”
“郡主,你误会了,不是她……”沈知念一边说,一边上前阻拦。
她刚靠近,玲珑猛地一抬手,沈知念躲闪不及被甩开,左手腕骨撞在雕花栏杆上,疼得倒抽凉气。
“嘶……”
玲珑此刻一腔怒火,整个人几乎失了理智,指着沈知念骂道。
“呵,不是她,难不成还是你?!沈知念,我知道你是谁,你自己的丈夫被卑贱戏子抢走,裴将军才看不上你!”
沈知念单手撑着栏杆,缓缓站起身。
围猎场那日,她便知玲珑对裴淮年倾心,却没想竟到了敢忤逆圣意这般痴狂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匆匆来报:“郡主,外面定远侯说要见沈知念。”
“哟,你们沈家女倒是有本事,都和离了还能把人招来。”玲珑猛地松开沈紫燕:“听好了……”
她眼神淬着讥诮,拖长了音调:“你们沈家不过是落魄的小门小户,拿什么跟我恒裕王府比?最好尽快去求皇上撤了赐婚旨意,不然有你们好瞧的!”
话音未落,她便气势汹汹转身离去。
沈紫燕瘫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一名老宫女走近沈知念,低声道:“沈姑娘,定远侯还在外面等着。他是外男,虽说有旨意,但这毕竟是后宫,他一直这么候着也不合规矩,姑娘还是尽早处理吧。”
沈知念腕骨还隐隐作痛,此刻根本不想见宋鹤鸣。
于是淡淡开口:“有劳姑姑回禀,就说我正在伺候太后,实在抽不开身。”
老宫女颔首应声,转身退了出去,
沈知念虽与沈紫燕素来交情泛泛,但见她受伤终究因自己而起,便忍着腕间刺痛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左右查看。
“可还好?哪里伤着了?”
沈紫燕抬眼剜她,语气带刺:“何必假惺惺。你心里定是嫉妒我的吧?”
沈知念闻言皱眉,刚要伸出去拉她的手顿在半空,又缓缓收回:“我嫉妒你什么?”
“自然是嫉妒我还有机会攀高枝!”沈紫燕咬牙切齿的。
“都怪你!若不是你丈夫被卑贱戏子抢走,那跋扈的玲珑郡主怎会如此轻看沈府?!”
沈知念神色一凛,沉声道:“这里是皇宫,不是沈府。说话没个轻重,仔细掉了脑袋!”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径直离去。
沈紫燕发髻散乱如蓬草,望着沈知念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
哼!
有什么可得意的?
反正皇上已经下旨给她和裴淮年赐婚了!
到时候,她就是将军夫人。
比沈知念之前的侯爷夫人还要更风光。
更何况,如今沈知念早已和定远侯和离,往后整个沈氏家族都得仰仗她鼻息。
到时候他们都得巴巴地凑上来讨好。
就连沈知念也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
宋鹤鸣听了老宫女的回话,只得无奈先打道回府。
他刚踏入侯府门槛,就听见老夫人在正厅发着脾气。
“什么?核了三天的田租账目到现在还对不上数,库房里新采买的冬炭少了三成也查不出头绪,就连前院那棵老槐树歪了要找人修整都没人管?!我不过是去南山寺住了不到一月,你们就把侯府折腾成这副模样?!”
屋内地上跪了一整片下人,管家低着头,声音紧张得直结巴。
“老夫人,不是小的们不做事,实在是许多中馈事务您不在,夫人……夫人又迟迟不回来,没人能拿主意,只能先搁下。这一来二去,就……就堆成这样了。”
“府里不是还有侯爷吗?拿不定主意的事,找他定夺不就行了?”老夫人看着满地跪着的人,气得心口直跳。
管家嘴唇嗫嚅了几下,才挤出半句:“侯爷他……这段时日总说事务繁忙……”
后半句“实则天天和那个唱戏的许阿狸在外听曲唱戏”却没敢说出口。
老夫人何等精明,早从管家的支吾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冷笑一声。
定然是那戏子天天缠着宋鹤鸣,让他没功夫处理侯府上下的事务!
就在这时,宋鹤鸣掀帘走进正厅:“母亲,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火气。”
宋老夫人叹口气,挥了挥手:“行了,都退下吧。”
一众下人如蒙大赦,呼啦啦退了个干净。
嬷嬷递上热茶:“老夫人消消气,仔细伤了身子。”
宋老夫人却没接,抬眼直勾勾盯着宋鹤鸣:“我听外面都在传,你跟知念和离了?到底怎么回事?”
宋鹤鸣随意在凳上坐下,语气轻描淡写:“不过是知念从府里搬出去住,外面人闲着没事嚼舌根罢了。”
“嚼舌根?”老夫人眉头拧得更紧,“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连知念自己都没否认!你跟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