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人曾言:“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古煜想补充的是,世间亦无无缘无故的怀念。
与刘喜林先生的相识始于1978年的夏天。在此之前,古煜作为一名年轻的工人,曾发表过几篇“豆腐块”文章,连续几年被评为湖北日报和湖北人民广播电台的优秀通讯员。他撰写了一篇关于车间主任“技术精湛,宝刀不老”的通讯报道。
一天下午,苟铁怀主任手持报纸,笑容满面地对古煜说:“小古啊,你做得不错,让我登上了省报,哈哈。”古煜回应道:“你干的好,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出乎意料的是,不几天后,这位主任竟带着组织干部科长和厂子弟学校校长一同来访,要调古煜到厂子弟中学担任语文教师。他们一周之内,先后两次登门,古煜均以“普通话不标准,恐误人子弟”为由婉言谢绝。然而,古煜内心的真实想法是:自己连初中都未读完,又哪有资格去教授中学生呢。
在那个青春洋溢、纯真无邪的岁月里,古煜未曾料到,两次婉拒竟会激怒主任。主任讥讽道:“真是狗子坐粪箢——不受抬举!”不给领导面子,后果自然不言而喻。友谊的小船就这样轻易地倾覆了。接下来的半年,古煜在工资调整时遭遇了主任的阻挠。
尽管他在班组20人中理论考试名列前茅,实践考试也跻身前五,并且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在电台发声,还利用周末时间为车间制作版报(每期10张三合板),在工厂的中心位置——食堂门口展示,贡献了大量社会工作。这些成绩在厂内外有目共睹,他也因此小有名气。劳资科长建议:“戴帽给。”然而,主任却冷言道:“给一个不够!要戴帽,再加三五个才行。”
这情况传到当时正在邻近建新厂,平整土地搞三通(水、电、路)的时任邻厂政工科长(后任专业厂党委书记,技术中心党委书记),以及该厂工会主席和党委副书记耳中。他们找到古煜,希望他到新厂担任宣传干事,并表示如果愿意,他们即刻下达调令。
问题再次浮现——调动命令必须得到主任的签字批准。而主任正好掐住了古煜的软肋——他没有任何背景,地地道道的一个农村娃而已。主任扫视了来者和古煜一眼,不无傲慢和轻蔑地说:“三位领导,你们调其他人都可以,但他不行!”
古煜心领神会:让你去的地方你拒绝,你想去的地方——免谈!若将古煜比作孙悟空,那么主任无疑是如来佛。然而,遗憾的是,古煜并非悟空,主任亦非如来。但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内,他确实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既不涨薪,也不准放人,这让古煜感到极度的郁闷与愤懑。该如何是好?正如苟主任霸气十足地所言:“石头是砸不破天的!”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始终关注古煜的厂政工科长郎理政先生,对他(每年都是厂里的优秀通讯报道员)不幸的遭遇深表同情。郎先生多次为古煜奔波,寻求转机,并不断宽慰他:“小古啊,你要看得长远些,‘风物长宜放眼量’,还有其他的机遇;即便这次不行,下次还会有机会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不可能永远阻碍你!”
他还告诫古煜,千万不要因此气出病来。然而,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1979年冬季,又一次迎来了工资调整。古煜因被苟铁怀主任认为“不安心本职工作”,面临是否能获得加薪的困境。这种压力几乎让他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然而,“风物长宜放眼量”的豁达心态最终拯救了他,使他没有采取极端行动,而是选择以逃避现实的心态住进了医院。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季,原本并不严重的支气管炎,在持续的忧郁情绪影响下逐渐恶化。在接受治疗过程中,由于对青霉素过敏,医生改用了庆大霉素。每天接受两三针注射,持续了整整三个月,以至于护士方华戏谑地说:“你的屁股都快变成钢板了。”
古人云:“祸兮福所倚。”自那以后,这个原本难以根治的慢性病竟奇迹般地彻底痊愈,再未复发。尽管疾病已愈,但心中的怨恨却未消散。古煜暗自思忖,正如增广贤文所言:“但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你这个欺人太甚的狗东西,你现在一手遮天,我不能把你怎么样,自有天道轮回来惩罚。
又是一年春草绿、杏花红的时节,鉴于古煜的身体状况,支部彭海书记为他调整至一个相对轻松的岗位。该岗位紧邻工厂的大花房,其中栽培着各式珍稀花草,景致宜人,实为休闲养生的理想之地。然而,尽管这座花园令人心旷神怡,却仍需谨记“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梁园曾是西汉梁孝王刘武的封地。)
在那一年,古煜幸得贵人相助与恒久知己的陪伴,终获豁然开朗之境。古煜决意以一颗童心,表达对她的深深感激,让她尽享快乐。或许未来,他将撰写关于他人经历的故事,与她形成鲜明对比。一旦领悟此理,古煜便在闲暇之余重燃创作激情,专注于诗歌、散文及小说的耕耘。其作品不涉及任何特定人物与事件,力求保持超然物外的态度。这样的写作不仅令古煜心旷神怡,更是锤炼文笔的绝佳途径。在轻松的工作岗位上度过了年余时光,他在报刊、电台上亦小有斩获。
随着第二年的秋风送爽,古煜再次迎来了命运的眷顾。三年前,正是在郎科长的推荐下,古煜得以涉足总厂《工人学习资料》的编写工作,这是一本旨在普及知识的班组读物。夏天勤作为党委书记,也很重视职工教育工作,多次和编写人员一起探讨知识内容,并不时的做出具体指导。
而今,在总厂的一次重要会议的空隙中,王副部长又正是之前负责该资料的编写的具体领导,他向郎科长透露了一个消息:“夏天勤书记正计划创办一本名为《实践指南》的杂志,并且急需一位编辑,看你那的小古怎么样?”
郎科长迅速捕捉到了领导的意图,并立即向书记和副部长推荐了古煜,同时要求古煜当天下午前往他的办公室了解情况。古煜与老领导的会面充满了欢声笑语,王副部长如今已是党校的副校长兼《实践指南》的主编,他告诉古煜,回家静候佳音。
经过一个月的漫长等待,古煜依然未收到任何回音。郎科长找到古煜,要求他再次拜访王副校长,王校长解释道:“上次‘大个子’部下专程去访时,因你们郎科长外出,一位年轻人对他说,‘古煜只写过散文和诗歌等文学作品,未曾撰写过重要文章。’对此,校长并不介意。他建议古煜去隔壁认识一下他的‘大个子’部下,毕竟我只是安排他跑跑腿,协助处理一些琐碎事务。”
古煜见到“大个子”后,便说明了来意。“大个子”是个爽快人,直接问道:“你先说说,你认识总厂的哪些领导?”古煜列举了一串名字,并说明都是工作借用时接触到的,但他对此似乎都兴趣不大。然而,当古煜最后提到邻居厂的刘科长调他受阻时,“大个子”立刻眼睛一亮,表示“那是他的好哥们”。于是,他迅速决定带古煜一同前往刘科长家喝啤酒,表现得极为慷慨。他与王校长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拎包出发了。
在那段单身的日子里,古煜的挚友小彭通过他的师傅介绍,结识了刘科长的小姨子,两人正沉醉于恋爱的甜蜜之中。尽管住地之间的距离不到两公里,但自从刘科长找过古煜之后,尽管目标未果,双方却结下了友情。古煜从刘科长的知识和气质上,似乎领略到了有一种叫“知遇之恩”的感觉,和小彭偶尔会散步到他们的家,每次他们夫妇都热情地款待。
他们工厂自制的鲜啤酒,装在大塑料桶里,在板车上推着以每斤2毛6分的价格出售,口感极佳,深受人们喜爱。小彭的女友来自东北,擅长制作凉皮、凉拌豇豆、东北辣条以及油炸花生米等简单却美味的下酒菜。因此,每次我们拜访,都能享受到她手艺带来的美味和鲜啤酒。
这一次也不例外,大个子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在边品尝边畅饮的过程中,刘科长向大个子介绍了古煜的情况,他边听边看着古煜,忽然一拍大腿地说:“哎呀,老郎那儿的那小子差点误了我的大事,明天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