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晚自习对于三中的学生来说是绝对的噩梦，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当你算题算到昏天黑地头晕目眩时，一抬头，哇，还有一个多小时！
心态崩了。
李夏至就是最典型的案例之一。
此刻她堪堪写完老马留的物理题，大多数只写了前两问，数学作业只能做到“选做”大题，选择题部分十分干净。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继续做了，换言之，她感觉脑袋要爆炸了。
侧目，林乔正在做数学资料，一手持笔，另一只手揉搓着额前的刘海，时而蹙眉时而舒展。
他自习的时候很静，从来不会有那种笔划声很大，唉声叹气的情况，这也是李夏至喜欢和他坐同桌的原因，12班其实已经换过两次位置了。
教室中的绝大同学都已经浮躁起来，哗哗的翻书声不绝于耳，就连李夏至也在来回翻着语文阅读题。
有时李夏至就真的困惑，为什么不能把阅读材料和题目安排在同一面，这样就不用来回翻了。
来回翻卷找原文真的严重影响了她的思维速度和做题速度，嗯！绝对不是因为她不够专注。
“咚！咚！”
两声闷响打破了嗡嗡细碎的声响。
年级主任，同时也是2班的班主任，岩主任重重地锤击了两下12班的前门。
“浮躁成什么样了！”
班级瞬间寂静下来，原本嗡嗡哗哗的声响瞬间消失。
说罢他进入12班，来回走了两圈后才走，门外不远处传来他和老马压低声音的交谈。
三中老师的经典评判标准，如果自习时一个教室之中翻书的哗哗声过于嘈杂，那就是浮躁。
李夏至轻吁一口气，瞥一眼林乔，他甚至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不过这会儿他似乎找到了思路，放下整弄刘海的手摆平在数学资料上，换上铅笔开始画辅助线。
“你是真专注。”
晚自习下课，李夏至没有像往常一样飞一般溜回寝室，一脸正经地朝林乔点了点头。
“？”
林乔没有回应，他此刻正吨吨吨地喝水。
不是老弟你上自习观察我干嘛？是物理太简单了，还是你又行了。
“我感觉你真能上零班，有点实力在的。”
李夏至轻轻转过头去，抽出自己的英语试卷摆到两人桌子的中间。“不过我也有点疑惑，按你这么猛的学习状态之前分班考试应该就能进零班吧……”
“难不成……噢！”李夏至挺直脊背，恍然大悟，转头看向林乔。“之前你被许霜影响了难道？”
“……”
林乔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两下。“你中考考多少分。”
“746啊。”
“多……多少？”
林乔怔住了，他本来想解释说因为自己中考是压线进的三中，所以基础比较差。可没想到李夏至却考得这么高……
“你……你初中时这么牛吗？”
李夏至的话刷新了林乔对她的认知，看这个妮子的学习状态原本以为她也是压线进的三中呢。
“七百四十多啊。”林乔轻轻揉了揉眉毛。“我要是考这个分数都能定向上一中了，唉？你们学校没定向吗？你这个成绩定向上一中应该没啥问题吧。”
“我们是私立学校，没定向名额。”
李夏至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她把试卷张开，甚至忘记了刚刚自己想用许霜来拷打一下林乔的话题。
“这一篇阅读你能看懂不？”
“看不懂，但能选对不就行了，这题顺序有点问题，我感觉先从第二题开始写更好……”
坏了两天的路灯终于修好，橙黄色的灯光还没照进三楼12班就被教室中亮白的炽光给冲散。
林乔和李夏至逐渐进入状态，甚至都没感觉到教室中的同学都要走完了。
窗户一下课就被林乔打开了，春天的晚风还是有点凉丝丝的，伴随着楼下离校同学的打闹欢呼声，冲散了教室积攒了好几个小时的沉闷。
“那为啥这个空填signed呢？”
李夏至用手指狠狠地扣在完型填空三连错处，黑色水笔印都被扣花出了残影。“按你说的，不应该和第四个空一样的语法吗？”
林乔抿了抿嘴，思索着怎么讲才能让她更加明白。
“嗯……你可以先看……”
“噢噢！懂了懂了，我才想起来上学期期末也考过这种情况。”
李夏至轻轻拍了拍脑袋，趴着身子开始在试卷上涂涂改改。
“是这样不？”她笑着抬头，像是炫耀般地把卷子往林乔这边推了推。
“我去你记忆力挺好啊，我都忘……”
“砰！”
林乔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教学楼熄灯了。
大哥，能不能不要总是在关键时间打断我啊喂！
窗外橙黄色的灯光瞬间切入，由于林乔座位靠墙，那灯光擦过他的下颌，照射到两个桌子中间英语试卷模糊不清的配图上。
照到林乔按在李夏至试卷的手背上，朦胧的黑暗之中他回过神，倒是感觉空气静谧。
李夏至的半张脸被橙黄色路灯光晕渲染，窗外嬉戏打闹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她原本是笑着的，随着教室熄灯，她的视线被林乔身后窗外的路灯吸引。
看着那灵动的小鹿眸子反射着橙黄色的光圈，林乔莫名想到了去年被李夏至拉去的一中操场，那也有路灯，不过是亮白色的，没这么温暖。
“还挺好看的。”李夏至的声音很轻。
“我也感觉，好像夕阳一样。”
他也转过头去，看着远处被路灯拉长影子离开校园的走读生。
两人沉默了许久，在这黑暗呵护的寂静中，连楼下的走读生都走得差不多了。
在橙黄色的光芒下，林乔背靠明亮的夜晚和星空，李夏至身后是漆黑空荡的教室，楼道时不时传来保安的咳嗽声。
“有点晚了，今天你可能洗不上澡了。”
林乔笑着回头。
李夏至却没有回应。
她的脸隐没在半边黑暗中，白净额头上几缕碎发被风吹动。
两人四目相对。
一瞬间的窒息。
林乔猛然噤声了，好像被一把抓住心脏握紧，跳动加速，他甚至能感受到心脏上缠绕着血管的鼓动。
风忽的变大了，吹得他脖子有点凉，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呼啦一声关上窗户。
再回头时李夏至已经别过了头，开始趁着灯光收拾着桌面。
真是难得。
“谢谢你木木乔。”李夏至轻声哼着歌。“有英语大神的助力，一百四不成问题！”
“呵，我都没考过一百四。”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她挥了挥手，飞奔离开教室。
脚步声渐远，林乔长舒了一口气，拾起被李夏至跑动带落在地的试卷轻轻拍了拍，放好在桌子上。
刚刚是什么感觉？
他抬手轻轻揉着心口，轻闭双眼，脑海中却又浮现出那荡漾着橙黄色光圈的眼眸，灵动而清澈。
李夏至长得其实还挺好看？
林乔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外貌协会会员，但李夏至长得挺好看他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所以刚刚那种感觉是青春期荷尔蒙的冲动，还是一瞬间的惊诧和赞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他有点分不清。
林乔轻轻摇了摇头，拿出挂锁锁门。
但在楼道起身时他忽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江鱼！可以啊！学到现在！”
他高呼一声，叫住那鬼鬼祟祟准备偷溜的身影。
“啊？啥啊，我……我就来教室拿个东西……”
江鱼眼看没躲过，反而挺起胸膛挥了挥手中的物品。
林乔眯着眼，适应了较暗的光线，好家伙一手拿书一手拿个台灯！准备回去继续学？
“我靠……”林乔没想到这女侠现在走偷学流了，一时间无以言表。
偷学计划败露的江鱼十分局促，想出拳却又师出无名……
随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你他妈不也学到现在？还说我？”
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她已经有些急不可耐地搂起拳头，好家伙刚刚吓老娘一跳！
“江姐你们篮球社艺术节有啥活动没？到时候给你捧场哈……”
面对一手把着灯和书，另一只手拳意四射的最强江鱼，林乔咧嘴摆手，恨不得扇一分钟前那个嘴贱的自己一巴掌。
“对了，你是艺术社的哦。”江鱼停步，拳意收敛。“你是必须要报节目的吧。”
“是。”
“不是牢弟你还报上节目了，报的啥呀。”
“唱歌。”
“噗……哈哈哈哈哈……”江鱼几乎要笑岔气。“哎呦笑死我，好好好，到时候我比赛都不看了去看你一展歌喉。”
林乔眼角抽了抽，一时间有点羞愧。
大姐瞧不起谁呢？
林秋雨都说我唱的好啊。
“你们组织的比赛吗？”
两人并肩走着，林乔随口问道想转移话题，因为江鱼还在追问他要唱啥，还让他现场献唱两句，这不是要他命吗？
“嗯，有教职工的篮球赛，还有校队之间的，不过不用俺们操啥心，都让社长和顾佳任包完了。”
说着江鱼肘击了下林乔。“咱们校队人手还不太够嘞，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我给你开个后门？”
“林乔你想象一下，外面一圈圈观众，说不定许霜也在看，你风骚运球，后撤，一个三分远射！直接绝杀！全场欢呼！”
“你看我像不像个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