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开学只是令高中生沮丧，那么能彻底击溃他们，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无疑是开学考试。
宜月三中开学考，考试范围包括高一上学期全部内容和寒假学校布置给学生的提前预习部分。
由于假期时间太短，林乔写完纸质版寒假作业都十分勉强，只能《战术性》忽略掉那些不用动笔的预习作业了。
但是某些同学竟然连正经的寒假作业都没写完……
林乔进入教室，尽管离报到时间还有四五十分钟，班级里的同学却已经来了七七八八。
李夏至的桌面铺满，两本一模一样的化学寒假作业摊开在她的面前，长度已经覆盖到了林乔的桌面上。
“呵，作业都没写完。”
林乔走到她的桌前。
李夏至下笔如有神，她稍稍侧目瞥了眼林乔，随后挺了挺背给他留出一条进入座位的缝隙。
战斗这么紧迫么，连站起来让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
林乔战战兢兢，擦着李夏至进入座位。
随后他把已经完成的作业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李夏至忙里偷闲，往这边瞥了一眼。
“哟，在家里都抄完了？”
？
“诬陷高一12班正班级干部，你还想不想混了。”
“噗。”李夏至没绷住，抄串行了……
此时距离收作业还有半个小时，李夏至同学需要在这半个小时内完成寒假作业的三分之一……
“还有多久。”李夏至语速很快，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在两本作业之间来回摇摆。
“15分钟。”
……
“还有多久。”
李夏至开始画符。
“5分钟。”
……
“还有多久。”
李夏至开始用胶水把中间跳过没写的几页黏在一起。
“老班来了，语文课代表开始收作业了……”
“呼~”
语文课代表是个留着高马尾的女生，她有些困惑地掂了掂李夏至的作业，怎么这么重？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林乔已经交上了自己的作业。
李夏至看着自己的“杰作”慢慢被其他同学的作业给压实，松了一口气。
在她面前，林乔觉得自己像个新兵蛋子。
在作业方面他所做过的最过分的事，不过是回家只写文科作业，理科作业留到学校抄仅此而已。
由于物理课代表还没选，所以物理作业由林乔代收。
最难绷的是李夏至竟然连这个都预判到了，物理作业差的最多。
林乔收完作业放到一边，她笑嘻嘻地抽出其中的一本开抄。
“你胆子真大。”林乔十分佩服。“要是不是我收，物理作业没写完被老马逮到你可就遭老罪了。”
此刻李夏至总算闲了下来，她嚼着刚买的熊博士糖，眼神满足而茫然。“这是一场豪赌。”
由于是第一天，学校没有安排课程，全留给学生自习。
李夏至安心地补物理作业，林乔则在制定开学考的复习计划。
他也决定豪赌一把，预习内容一点都不看，今天2月28号，明天3月1号考试，一天时间预习六科根本来不及。
倒不如复习一下之前学的内容。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似乎要把初冬的雪全部弥补回来，林乔座位靠窗，窗沿上堆积的雪缓缓升高。
班级内压抑而沉闷，没有人逃得了寒假戒断综合症。
距离上午下课还有一个多小时，教室里广播响起，通知各班班长到会议室开会。
林乔简单收拾下纸笔离开座位。
李夏至抄完了物理作业，自告奋勇的把那一摞作业给老马送去，这番几乎等同于贴脸开大的天秀操作直接把林乔看懵了。
这就是老戏骨！
“班长你走错方向了。”
顾佳丽追上林乔，轻轻点了点他的后背。
“啊？”
“咱们的会议室在明德楼四楼，咱们要从长廊走。”
“哦哦，谢谢啊。”
林乔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而后转头走向两栋楼之间的长廊。
走了大概五六米后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总感觉有人在跟着他。
猛然转头，恰好与顾佳丽四目相对。
“你……”林乔不敢多说，只是困惑地看着她。
“我和你一起去啊，我也是班长。”
？
不是你什么时候成班长了，难不成老马想架空我？（bushi）
“哦，口误了，我其实是副班长，放假前和马老师说过了，我协助你一起把咱们12班整好！”
顾佳丽摇了摇手中的水笔，披肩短发被吹入长廊的风雪微微扬起，遮住了半边下巴，她把那一侧头发拢至耳后，朝林乔举了举拳。
“哦，这样啊，谢谢谢谢。”
原来是副班级干部，听起来位高权重，其实是最容易被各类班委常委做空的，可没想到她上来就先和自己这个常务正班级搞好关系，权职分化，看起来挺上道的嘛。
林乔在心里胡乱调侃一顿，放缓了脚步和顾佳丽并肩而行。
“班长其实咱们算绕路了，咱们班靠近楼道可以先上四楼，再从四楼的长廊走到明德楼四楼的呀。”
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可林乔由于第一次来经验不足，要不是顾佳丽提醒估计都找不到勒。
“行，下次从那边走。”
林乔应和一声，但却忽然发现顾佳丽停下了脚步。
她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的胳膊肘，微张着嘴，看向林乔，眼眸颤抖。
“怎……怎么了……”林乔有种不好的预感。
“原来如此。”顾佳丽的声音很轻。
不是……又怎么了！林乔有些抓狂了，来到新班级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人设的，可是在这个妮子面前他感觉自己几乎要塌成一片废墟了。
顾佳丽深吸一口气：“原来班长是想和我多单独相处一会儿么，故意装作不识路的样子用来掩饰，绕远路走人少的地方趁着长廊外的风花雪营造出一种这个世界上只剩你我二人的悲壮感，然后在我感到孤单渺小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转身看着我对我表……”
“等等！”
林乔大喘气，微微佝着腰打断这个中二少女的自我攻略。“咱们快迟到了……”
会议室里打着暖气，各班的班长几乎到齐，有之前认识的正在低声聊着天。
林乔被顾佳丽领着带到了会议室的中间。
中间正好空缺两个位子，可林乔却有些踌躇地止步。
会议室的中央反而很静。
因为许霜坐在这里，她的左侧空出两个位子，右侧坐着的是2班的班长刘佳佳。
刘佳佳戴着粉红色小框眼镜，皮肤有些暗黄，脸颊上有些淡淡的雀斑。
年级前三的常客。
开会的老师还没来，刘佳佳还在刷题，低头时发梢搭在试卷上遮住大半张脸，下笔如飞，她喜欢坐许霜旁边，很安静。
许霜没有带资料，她一手托腮，一手转笔，速度放缓了很多似乎是为了保证笔不落下，以免发出噪音。
“那个……那边还有位，咱们坐那边吧。”
林乔轻轻扯了扯顾佳丽的衣袖，回头指了指长桌的末端，那边还有两个空位。
不知为何他现在有点不敢面对许霜，不敢和她说话。
都怪他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上次过年的时候对着人家说出那么一大串子的混账话。
现在每每想起林乔都尴尬到能用脚趾抠出一座宜月三中。
他有些讨好地朝顾佳丽咧了咧嘴，希望她不要不识时务。
然而此时顾佳丽却没有注意林乔的表情，她低着头，盯着林乔拉住她衣袖的那两根手指，脸颊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