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峰很快就摇摇头，自己还是急躁了。
他一直坚持，花滑是一项比拼技术、头脑、心态的运动。花滑比赛表面上流光溢彩、万众瞩目，实质却是一项孤独的运动，只有自己和自己的较量。除了天赋，更要求运动员有强大的心理，能抵抗低谷期的挫折，在无数次的失败中坚定坚持，还要在面对成功时清醒沉稳，抵御住鲜花掌声和万众追捧的诱惑。
林晓凡确实进步很快，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但她张扬和自负的性格或许会成为其前进中的障碍。在花滑运动中，伤仲永的例子屡见不鲜。
而且，就算她有所进步，想要有重大突破也绝非易事，慢慢培养吧。当前，最紧要的任务是冬运会，当务之急是帮莫晴稳定难度动作。
李清峰目光注视着莫晴。
莫晴向后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起跳时身体却松松垮垮，完全没有收紧，勾手3周因为周数不足落冰不稳，她还是硬接了一个3t。
果然，她重重的摔倒了。
这已经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在练习勾手三周+后外点冰 3 周连跳时失败了。这是为了冬运会拼奖牌必须拿下的难度动作，可是目前的成功率也只有不到 40%。
她摔得很重，大腿狠狠磕到了冰面，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她手撑着冰面起身，却踉跄了一下，大腿外侧肌肉传来刺痛。
她的视线不由看向了远处的林晓凡，她又完成了一个勾手3周，轻盈的好像空中的云朵。
她顾不上疼痛，立刻就要再滑出去，却被黑色的记录表伸到眼前拦住。“李教练？”
下一秒，另一名队员从她面前不远处跳跃而过。如果刚刚她冲了出去，就会和队友撞在一起，高速滑行下的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严厉的斥责声骂醒了她的混沌，李教练怒斥：“醒了没？！”
莫晴一阵后怕，心情纷乱复杂，眼眶瞬间红了。她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很差，可她太想在冬运会前把这个动作练好了。
“教练，对不起。”莫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李教练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今天不要练了，去场边看着。”
“我没事，我可以继续练……”莫晴想要争取，看到李教练严厉的表情，只得失落地答应:“是。”
莫晴一瘸一拐地走到场边，看着冰场上继续训练的队友们，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着林晓凡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林晓凡越跳越勇，她感觉状态好得不得了。这时，她听到李教练喊她的名字。
她满脸笑容地滑到李教练身边，额头上汗珠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高高扬起，得意的神情明晃晃的。
李教练表情严肃，不苟言笑：“跳一个连跳看看。”
林晓凡自信满满地回道：“没问题！”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冲了出去。
她的滑行速度很快，像一阵风似的。同样是勾手跳，她的进入时间比莫晴短很多，起跳瞬间，右刀齿用力点冰，身体轻盈地腾空而起，顺利完成了第一个 3Lz。然而，在紧接着的 3t时，她明显感觉到了轴心的倾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凭借着重生前丰富的经验，她在落冰的瞬间迅速压低重心，扭转脚踝，以一种近乎惊险的姿势稳住了身体，仅仅是手扶了一下冰面。
她兴奋地冲回来，迫不及待地向李教练表功：“教练，看，我稳住了！再跳一个，这次一定能成功！”
没想到，李教练一边往记录本上记录什么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练习 3 t+2 t连跳，10组。”
林晓凡皱起眉头，质疑道：“教练，我有能力完成 3+3，没必要练习 3+2 吧。”
李教练脸色一沉，强硬地说道：“这是训练计划，必须听从，否则就退出省队。”
林晓凡气鼓鼓的，却只能听从。
可是一旦开始连跳练习后，她立刻就专注于跳跃中，所有情绪和外界干扰都被她抛之脑后。
她首先在大脑中明确连跳的动作要领，在大脑中模拟从起跳、空中到落冰每一个环节，然后在冰上实践，仔细感受身体真实的发力，每一次动作完成后，她都总结这一次动作的不足之处，在下一次跳跃中给予纠正。
于是，她的每一次跳跃都比之前有所进步提高。
大家都看到她乐观冲动有冲劲儿的小女孩儿性格，看到她的进步都大为吃惊，归结于她年龄小，体重轻，小孩儿就是容易出难度。可实际上，她每一次训练都是极度专注和拼尽全力。这样的练习她在大脑中进行了成千上万次，这样的思考她进行了成千上万次，这样的总结她进行了成千上万次。
……
训练结束时，李教练冷血地扣了莫晴的分数。
莫晴一直是队里成绩最好、最刻苦的队员，这些天来，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扣了分，只有莫晴，依旧是10分。可今天竟然一下被扣了3分。
解散之后，莫晴没有理任何人，冷着脸第一个离开。
紧接着，刘艳不屑地冷哼一声，也拿着物品离开了。
气氛不由低落下来，大家默默收拾着东西。
“晴姐那么努力了，还是跳不出高级 33。”
“好沮丧啊～花滑好难啊～”
林晓凡见状，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大声说道：“哎呀，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嘛！咱们今天练得也都有进步呀！”她语调轻快，还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走啦走啦，一起去浴室洗澡，放松放松！”
大家洗完澡，来到更衣室换好衣服，有人在梳理着长发，有人在对着镜子涂护肤品。
大家聊着天。
“咱们国内花滑东北三省实力最强，包揽奖牌，咱们鲁省队的成绩真是惨不忍睹。”
“就是啊，群众基础差，整个省城连一个商业冰场都没有。”
“咱们这些花滑运动员的前途太渺茫了，拿不到成绩，进国家队没希望，考大学又耽误了太久文化课，未来可怎么办呀？”
“咱们至少还有几年，晴姐已经16岁了，她马上就要面临未来的选择了。”
“唉，晴姐压力大也是能理解的。”
“可不嘛，她那么要强。”
这时砰的一声响，最靠墙的柜子被关上了，大家这才看见莫晴早就在那里了。
“晴姐。”
“晴姐，你没事吧？”
莫晴摇了摇头，“没事。”
林晓凡笑着走到她身边，去挽莫晴的手：“我新买的护发精油，特别好用，你试一试吗？”
莫晴一把推开林晓凡的手，一句话也没说，径直离开。
林晓凡被推得一个踉跄，她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笑着对其他人说:“我们滑节目的时候，头发柔顺也会增加印象分呢。你们试一试这个护发精油，真得对头发很好哦。”
可是其他队员们对视一眼，快速地整理好物品。
“不用了，我好了，先走了。”
“我们也走了。”
大家一个一个从林晓凡身边经过，匆匆离开。
赵琪琪疑惑地问:“她们怎么了？刚刚还聊的好好的啊？”
李梦琪:“就是啊，怎么忽然都这样？”
夏颖好像有点理解，当初自己面对横空出世的林晓凡也有过类似的复杂心情，像是嫉妒她又像是恨自己不争气，唉，说不清楚。
“哪有什么呀？”林晓凡嘻嘻哈哈说着:“咱们也快收拾好，去吃饭喽。”
“你真没觉得她们不对劲儿？”
“真没有。走啦，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