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就想提醒你一下,抽烟对身体不好。”
林栀意清了清嗓子,这话一出,便像是官方在播报什么大事,惹得段景越又笑了一声。
“嗯,我抽得也少。”段景越往左打方向盘,等把车停稳了,才真正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和我阴阳怪气呢?”
段景越斜睨着眼瞧着她,满脸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哪有!”林栀意摆了摆手又耸了耸肩,她耗不住,急着赶着就要上电梯。
“好心当驴肝肺!”
小姑娘小声嘀咕,刚一进电梯,就觉得后面一阵凉意,冻得她一激灵。
“嘶——段景越!你又拎我脖子!”
林栀意双手将其掰开,但眼前人明显没有松手的意思,两人就这么掰掰扯扯了半天,闹腾腾地下了电梯。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
要是平时,这姑娘早就一巴掌呼过来了,今天也真是稀奇了,人丢给他一个白眼,索性理都不带理他的了。
“你干什么去?”
“洗手、洗澡、睡觉!”
林栀意最怕凉,哥哥明明知道,每次还是要这么逗她!她已经是高中生了!难道还是小孩吗?
她才不要当小孩子!
“这么大火气呢?”
这种场面栽他们二人之间也并不少见,段景越只当这姑娘又在闹闹脾气,毕竟她的脾气一贯如此,来得快去得快,只是有一点不太妙,太爱记仇!
“砰——”
段景越看了眼浴室门,倒吸了口凉气。
林栀意对着镜子,自己倒先吓了一跳,脖颈连着下颚,一路绿灯似的直接冲上了脸颊,女孩低着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敏感成这个样子。
尤其是她的两只耳朵,真像是熟透了的车厘子,灰溜溜地垂着头,饱满地都能滴出汁液来!
她二话不说便开了淋浴,飞速地往里钻,水温好凉,林栀意却迫不及待地将整个人都埋在淋浴下,她要让水狠狠地冲刷她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个都不要留下!
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哥哥!对这世界上仅剩的亲人有这种想法!
打在脸上的水缓缓变热,像是母亲的手,轻柔地抚慰着她躁动又羞愧的心,她几乎是要掉出眼泪,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玻璃与镜子都被染上了层薄薄的雾,林栀意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只能感受到热腾腾的水流经她身上的每一寸,水与泪混为一体,她辨不清这种情感产生的前因后果,但它的确产生了,猛兽般朝她扑来。
所有的困难她都可以找哥哥,可这次的不行,这次的问题只能她自己解决。
林栀意磨蹭了许久才出来,她刚深吸了口气,就看见哥哥坐在沙发上接电话。
“夏叔,我这刚回来,您就安排局了?”
哥哥边说边笑,大概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林栀意听不懂,只好先去拿瓶牛奶,乖乖地坐在一边等。
他每次回来都会和她多说几句话,就像现在这样,他问她答,很明晰的职责。
林栀意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疲惫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哥哥长得好看,但是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好看,尤其是在现在,白辣辣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就随意地坐着,也让人不自觉地紧张。
在她眼里,哥哥一直是这样,一个人能顶很多事,除去对他的纵容,他大多数时间也都是长辈的样子,高贵自持,能冷静地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从来没有失手过。
她心里有佩服,也有依赖,但此时此刻,女孩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赤裸裸的优点,也终将会成为她未来多年都解不开的心结。
因为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完美的人,完美的只是滤镜,从来不是人。
哥哥可以一直照顾她,但哥哥不需要她,至少在此刻,林栀意是这么想的。
她的爱慕是一颗绿油油的青梅,是酸涩的、小心翼翼的,探着芽儿,又怕太明显,得收着敛着、藏着悠着的……
“咕咕——”
杯子里的牛奶不知何时见了底,林栀意含着吸管,被吓了一跳,女孩正准备去厨房冲刷一下,就听见哥哥唤着她。
“喝完了?”
段景越的一双眸子宛如墨蓝色深夜里的风,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林栀意耸了耸肩,慢悠悠地,像是被牵着引着,迷迷糊糊地便走了过去。
男人亲眼瞧着小姑娘向他走来,飘忽不定的那颗心才渐渐安定了来,要是再往前推个十年,他对“家”这个字怕是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可这几年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呢?有个小姑娘在家,怎么着,也都是不一样了。
“坐那么远干什么?”段景越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到这里来。”
“哦。”
林栀意张开手臂往沙发上一躺,不失礼貌地还道了句“谢谢”。
“真是长大了,和我客气成这样?”
段景越看着她笑,宛如阳光扑簌在她的脸上,暖烘烘的,慈爱的近乎成了一座神像。
他居高临下的,不!应该说是关怀备至的……关怀备至地关心着自己的妹妹,他心里唯一的亲人。
“切!明明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呀!而且我好困哦,你这次又要问什么呀?”
林栀意不知哪儿来的别扭感,索性闭上眼,她双手一摊,这么耗着,在哥哥身边,她总是很容易犯困的。
她把这种感觉归因于哥哥身上自带的气味,沉甸甸地裹着她,像是太阳底下毛茸茸的棉被,重重地盖着她那颗不安的心。
“我一回来你就困了?平常也没见你睡这么早。”
说到这儿,林栀意总算是来气了。
她知道哥哥工作忙,每次都故意很晚才给他发消息,可他跟没看见似的,要么凌晨回上几个字,要么就第二天早上才回,可这也就算了,他们的对话总是“牛头不对马嘴”,哥哥成了个老爷爷,一天到晚不是喊她多吃点就是喊她多穿点!
她哪有那么娇弱!
“是啊,我睡得晚,可哪能和某些人比呢?工作到凌晨,真的好勤奋哦!”
这下是实打实的阴阳怪气了。
段景越笑出了声,他敲了敲她的脑门儿,真是娇气!
“大小姐,哪儿来的这么大火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