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入夏,现在到竟堪比盛夏还热的时候。天气越来越热,地越来越旱,地里的禾苗全都因干涸准备渴死。
老李擦了擦头上的汗,顶着烈阳,继续去河边挑水。
路上往往反都是挑水的村民,老李来到大河边。河水已经下降了许多,以往的码头都靠不到了,人都能走到和河田下。
怕是在旱下去,连船都走不了。费劲的又挑了一担水,孙子李文政也在旁边抱着一桶水。
小心翼翼的走着,老李不敢将水撒出半分。
路过一片干死的禾苗,一个妇人正在嚎啕大哭,“老天爷,你开开眼啊!下一场雨吧,救救我们吧。”
她的男人也在掩面流泪,老李的麻木地路过,脚步不停。这段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了,他日以继夜地挑水就是为了让地里的禾苗能活下。
一瓢水倒在禾苗的根部,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两桶水浇不了多少株。
早上来浇的一天现在已经又全都晒干了,老李在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下。
他双手颤巍巍地挖开了一株禾苗的根部,死了。
看着正在一勺接着一勺浇水的李文政,老李不禁老泪纵横,这该死的天气,这该死的世道,要把人逼死了。
沈青云正在走去襄城县的路上,河里已经没有去往县城的船了。在往下游一点,河水已经支撑不起船只了。
她地里的小白菜也死完了,早之前就跟施掌柜和杨依依说了没办法供货了。
施掌柜要离开襄城县回去洛州了,赵文他也一并带走,赵文央求施掌柜一同带上自己的母亲。
沈青云今天过去就是为了接赵娘子进城,齐霄南背着沈青舟走在旁边。自打流民已经来到七里乡后,沈青云在也不敢把沈青舟放在家里了。
警惕地又走过了一个流民聚集地,沈青云松了一口气。这些流民看向每一个人都闪着绿光,如果是自己过来怕不是要被抢。
现在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一百文钱一斤,这许多人都买不起了。山脚边的光秃秃,能吃的都被人薅走了。
沈青云来到了七里乡的集市上,寂静无人,铺子全都关门了。
上次大集的时候,流民蜂拥而至,把集市上抢劫一空。等到官府的衙役带着大刀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十多具尸体,流民抢完早就跑了。
自那之后,七里乡的集市就开不起来了。
每一户人家大门紧闭,好几名青壮拎着锄头拦住了沈青云他们,远远地喊道:“前面的,干什么的!”
沈青云道:“我来找赵娘子,探亲的。”
听到探亲,青壮们才松了一口气,等沈青云走到眼前看着不像流民,才放他们进村里。
沈青云顺利地来到了赵娘子家里。
赵娘子消瘦了许多,自打流民进村以来,她夜晚睡觉都不踏实。
“云娘,这些是我之前织好的布,你全都拿去用。”赵娘子拿出好几匹,“家里这些东西,如果你能用上就全部带走吧。”
沈青云摇了摇头,“不用,有用的你先全都藏起来,说不定还能有回来的一天。”这里离丁营村太远了,都是一些生活用品,沈青云可以自己重新做。
“也好,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就在这儿,洛州怕是也不太平,你要保重。”沈青云不想跑来跑去,山里的生活更合适他。
赵娘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家,背着一个包袱,缓缓地锁上了大门。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一行人走了一个半时辰才走到襄城县,现在城外的三里之内全都是窝棚。
密密麻麻的人群,触目惊心。
入城费已经涨到了十天一个人,城外衣衫褴褛,行尸走肉。城内依旧平静祥和,时不时还有吆喝声。
每次看到这个场景,沈青云都觉得很割裂。
施掌柜已经在祥和酒楼等着了,他遣散了酒楼,伙计愿意跟他走的他就带走,不愿意的就给一笔散伙费。
除了赵文,没有其他人愿意,大家都愿意拿散伙费,毕竟那可是二两。
暗地里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赵文,背井离乡也要跟着别人去做伙计,不知道有多傻。
赵文对这些嘲笑视无若睹,他谨记着上次见到沈青云说的话。
“赵文,如果施掌柜要走,你要记得一定跟他走,并且要带上大嫂。”
“为什么。”
“不为什么,除非你愿意躲在山里。”
赵文不理解为什么沈青云这么说,但过了没多久,施掌柜真的要散伙了。
他不想去山里,于是,他就成为了施掌柜唯一带着的伙计。
……
进到了城里,沈青舟才反应过来,他被流民吓到了。双手死死地抱住沈青云,不愿意下来。
没办法,沈青云只能一路抱着他,一路走到了祥和酒楼,祥和酒楼已经关门了。
她上前推开一扇门,施掌柜一行人正等着。
施掌柜依旧很热情,态度不变,“沈娘子,这一路上没碰上什么麻烦吧。”
沈青云摇摇头,“没有,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申时,我请了一个护卫队来护送。”施掌柜挺着大肚子说道,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眼神闪烁一下,还是说道:“沈娘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施掌柜把红薯的产量献上去了,这才得以回洛州。
沈青云拒绝,“不了,施掌柜有心的话帮我照顾好大嫂和赵文,我就感激不尽了。”
施掌柜道:“这你就放心吧!”
没过多停留,沈青云和赵娘子告别后便离开了祥和酒楼。
出来后,沈青云手臂酸麻,刚刚在祥和酒楼里,沈青舟也不愿意下来。
她抱不动了。
找了一个屋檐角落坐下,沈青云问道,“舟哥儿,阿姐累了,你让姐夫抱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