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匕首就剧烈抖动起来，仿佛吃撑了的野兽。
苏歆旸把匕首回抛给朱鹤，朱鹤迫不及待双手接住。
这时苏歆旸也趁朱鹤分神的功夫抽出长剑，用明显生气了的力道划了几下，围堵在电梯前的学生就被大卸八块，涌出腥臭的墨水。
苏歆旸把张可妍捞上来，稳稳放在地面上，任由张可妍倚着她，表情是李再瑶没见过的温柔。
张可妍嘴唇苍白，但笑容灿烂地对苏歆旸说：“谢谢，我还以为真的要死了呢。”
苏歆旸也报以一笑：“不会的。”
而另一边，李再瑶看着这幅画面别别扭扭，不过她的脸皮到底还是厚，溜墙边凑过去，还不忘顺路把昏迷的宋玉峰一起拖过去。
“太好了，现在大家都没事吧？快走快走。”李再瑶本来在尬笑，但看到苏歆旸和张可妍冷硬的表情后，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歆旸，你没事吧？那个匕首……”
苏歆旸却一句话也不说，眼神也迅速挪开了，好像不愿意和她对视。
“苏、歆、旸！”
还没等李再瑶发火，苏歆旸的名字先从朱鹤口中被咬牙切齿地吐出来。
刚刚作恶的师生要么被苏歆旸分尸了，要么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现在电梯口还清醒着的三人朝朱鹤的方向望去，原本光彩熠熠的宝石匕首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黯淡无光，像块废铁一样哆嗦着躺在朱鹤手里。
刚刚李再瑶只顾着看这边，没注意朱鹤的匕首是怎么回事，刚拿到匕首时朱鹤还神情癫狂，痴迷地盯着它看，现在却一脸阴郁，想必她并没有得到苏歆旸的能量。
“别急呀，”苏歆旸阴阳怪气地说，“再等等。”
话音刚落，“啪”，匕首不仅失去色泽，还脆生生地断了。
苏歆旸还在继续火上浇油：“你以为能量转移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给你，但是你能用吗？”
“啊——你该死！”朱鹤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朱砂色的血从她掌心流出，但这个疯子已经浑然不觉，“你们，都下地狱去吧！”
说完，整栋楼猛然倾斜，李再瑶只觉得天旋地转，像在游乐场坐大摆锤一样，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连忙去抓苏歆旸的手，但却抓了个空，苏歆旸两只手已经接住了张可妍和宋玉峰，腾不出来照顾她。
朱鹤发怒了，画面再度转换，很快，李再瑶狼狈跌落在一滩烂泥里，裙子上沾满了淤泥和草屑，就连苏歆旸亲自为她戴上的耳环都脏了。
“这又是哪里？我们还能不能出去？啊，好像是河边，好黑啊，还挺冷的。喂，歆旸，我们能出去了吗？说话啊。”
李再瑶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个人理她，让她觉得无趣又尴尬。她看见苏歆旸此时正在询问张可妍的身体状况，可是她也被挂在电梯里很长时间啊，怎么不问问她。
尴尬和不安，还有另一种类似心虚、愧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没话找话：“你们看，远处有灯光，像个村。那边还有小船，我们可以坐船过去看看。”
但苏歆旸依然忽视她，张可妍可能是看李再瑶这样有点可怜，竟然帮忙问了句：“歆旸，我们可以出去吗？”
没想到苏歆旸爽快回答：“可以。等你师兄醒了我就带你们走。如果在他昏迷的情况下带走他，可能会对他的精神产生影响。”
李再瑶听完火气腾地就上来了：“哦，我问你你就不说，她问你就说，你什么意思？”
张可妍皱了皱眉，苏歆旸更是烦躁地“啧”了一声，李再瑶莫名觉得浑身发冷，不敢再去招惹苏歆旸，气冲冲到小船上坐着。
张可妍担忧地问：“歆旸，你觉得师兄什么时候会醒？我们已经叫了他很多声，但他都没有反应。”
“很快，他只是……”
“哎呀！”苏歆旸和张可妍纷纷朝发出怪叫的李再瑶看过去。
这可不是李再瑶故意作妖，只不过刚刚她坐着的小船已经滑到了湖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再瑶向后仰去的力度带动了小船，她此时正狼狈地躺在船上，而小船已经轻快地前进了好几米。
苏歆旸见状飞身掠过去，稳稳站在了船上，双手抱胸俯视李再瑶：“我忍你很久了，你就不能消停会？”说完，不等李再瑶分辩，她就像拎猫崽一样把李再瑶揪起来，操纵小船慢慢回到此岸。
李再瑶此时心情也不怎么好了，看都不看苏歆旸，只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我的鞋子湿了。”
苏歆旸听闻，眉头皱得更紧。
张可妍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就说道：“师兄或许是太累了，而且河边也很冷，不然我们坐船去对面的村子看看？好歹能找些取暖的东西。”
“好。”苏歆旸一锤定音后就默契地和张可妍一起把宋玉峰扶起来，放到小船上，然后两人也坐上了小船，全程都把李再瑶当作空气。
李再瑶也是梗着脖子不说话，站在岸边动也不动，似乎不打算跟她们一起。
把宋玉峰摆成舒服的姿势后，张可妍对李再瑶说：“李再瑶，快上来吧。”
李再瑶别扭地踢了踢鞋子，也垂着头上了船，坐在离苏歆旸最远的船尾。
苏歆旸不甚熟练地用桨推开湖水的阻拦，让小船慢悠悠荡向彼岸。
四周一片静寂，月光也少得可怜，快要接近湖心时，湖面上渐渐起了雾。
张可妍向宋玉峰的方向挪了挪，说：“我们凑近点？”
李再瑶看着船头划船的苏歆旸已经被灰雾遮挡了大半身影，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安全感，好像有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心不在焉弯着腰，想要挪动到船中间张可妍和宋玉峰的位置。但她刚站起来，就被一股突兀的力道拉住小腿向后扯去，李再瑶毫无防备地跌落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她的脑袋在这种情况下被刺激得分外清醒。李再瑶马上感觉到左腿上缠上来三四条圆润滑腻的东西，并且在她腿上越缠越紧，不会是水蛇吧？
“救命！救命！”
张可妍马上站起来脱下宋玉峰的外套，沾了沾水，拧成绳子的样子，好像要抛给李再瑶用。“我不会游泳，你先抓住！”
但奈何李再瑶扑腾着离船越来越远，根本抓不住这件短外套。
“李再瑶，你不是会游泳？”原本还在划船的苏歆旸见李再瑶落水也立刻停了下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速度不慢，已经站起来准备跳入湖中救人了，顺便把她常用的那把长剑丢给张可妍。
她知道李再瑶虽然游泳技术不怎么高超，但安全地从平静的水中上来是没有问题的。
“救命！有东西缠住我的脚了，咕噜咕噜……”
苏歆旸跳进湖水中的那一刻，李再瑶也猛然没进水中。张可妍看着平静地没有一个泡沫的湖面，只能抱着苏歆旸的剑焦急地等待着。
苏歆旸没想到她在水下绕着小船游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李再瑶的身影。
画中的时间是晚上，水面上尚且是漆黑一片，更何况水下。
但这对苏歆旸看东西没有影响，她清晰地看到湖底沉静的沙土，稀疏的湖草和石头，视线一览无余，但就是找不到李再瑶。
李再瑶此时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脚下神奇的景象，一个闪耀着蓝绿色光芒的古朴图腾被刻在湖底，一道道深刻的凹槽好像在等着被什么东西填平，而这些苏歆旸都看不到。
李再瑶不知怎么突然就明白了朱鹤与她的约定，朱鹤做了很多准备，现在就看她要不要帮忙。
李再瑶渐渐觉得胸腔开始作痛了，但好在朱鹤似乎只是为了向她展示家底，她只看了几眼就被什么滑腻的丝状物垂直向上拽。
苏歆旸先露出头来，把湿透了的秀发拨到耳后去，然后对船上守着宋玉峰焦急等待的张可妍说了句：“没找到她。”
话毕，李再瑶也猛地浮上水面，边扑腾边剧烈咳嗽着：“救救我，歆旸，求你了。”
苏歆旸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秒钟，马上向李再瑶游过去。
李再瑶早早伸出被冻得有些发青的胳膊，准备攀住苏歆旸的脖子。
触碰到苏歆旸的那一刻，李再瑶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附上去，与苏歆旸紧紧相贴。接着，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胳膊用力把苏歆旸向下按下去，两人一起没入水中。
苏歆旸别在耳后的头发又在水中撒开，像灵活的水蛇，和李再瑶的纠缠在一起。
她掐住的李再瑶的腰，刚要发火，下巴上就贴上来一双柔软的唇，李再瑶在黑暗的水中用嘴唇笨拙地摸索着找到目标，然后颤抖着吻上去。
苏歆旸的态度和她的身体一样缓和了些，不打算追究李再瑶奇怪的举动，但她再一次施力把李再瑶往上带时，李再瑶却又一次把她往下拽。
苏歆旸干脆不反抗，任由李再瑶主导。
苏歆旸自从入水就像没看到湖底的那个法阵一样，看来朱鹤的确有点东西。
但李再瑶觉得她们在水下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发生呢？不知道一会上了岸苏歆旸会不会就她在水中玩这种play嘲笑她一番。
她刚这样迷迷糊糊想完，就见湖底的青蓝色图腾光芒更盛，原本平静的湖水也涌动起来，苏歆旸的头发胡乱舞动着，让已经睁开眼睛的女人看起来更像恶鬼。
黑暗的湖底深处升上来点点荧光，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
此时李再瑶已经被苏歆旸松开了，因为她们都看清了那些根本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一个个不成人样的烂肉枯骨饥饿的眼睛，它们稳准狠地朝苏歆旸扑过去。
苏歆旸没有防备，对方又数量众多，她被拖下去一大截，看起来应对地颇为吃力。她还被咬了一口，这让那些怪物更加疯狂。
李再瑶不敢再看，这时已经有处在外围无法接近苏歆旸的怪物把目标转向了她，她在心里骂了句朱鹤贱人，然后用标准的姿势向水面游去。
“噗！咳咳，咳咳。”
“李再瑶？！太好了，快上来。”一脸焦急的张可妍看到李再瑶露出头来，惊喜地呼唤她，并且用力摆弄着船桨，让小船靠近李再瑶。
张可妍看李再瑶一个人上了船，还大有马上划船离开的架势，忍不住问出口：“歆旸呢？她不是去救你了？”
李再瑶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真的很不想应付张可妍这种人。“她让我们先走，她有别的事情处理。快走吧，我们在这里只会给她添乱。”
张可妍显然不相信：“歆旸的武器还在我这里，她不需要吗？”
这倒是提醒了李再瑶，她一把夺过张可妍手里的剑：“太好了，这玩意还可以当作船桨。”
这时，围绕李再瑶刚刚出水的地方出现了一圈又一圈波纹，彰显着水下的不平静。
张可妍心中的疑惑更甚，她走到船头按住李再瑶划船的手。“歆旸到底去哪里了？李再瑶，李再瑶？你说啊。”
李再瑶此时心里慌乱得不行，哪有底气，也没有心思想合适的理由来应付张可妍。“哎呀你烦不烦，苏歆旸让我们先走你听不懂？”
“不对。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你单独抛下她走了？她那么义无反顾去救你……啊！”
李再瑶心一横，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张可妍活着出去只会缠着她继续追问苏歆旸的事情，到时候节外生枝十分麻烦，不如，就让一切埋葬在这里。
她趁张可妍没有防备，转身用力把她推下水。
看着张可妍不可置信的眼睛，李再瑶恶毒地说：“你不是想知道苏歆旸在哪里吗？我送你去找她，然后你们都闭嘴吧。”
此时的李再瑶皮肤上粘着一缕缕湿发，猩红的眼角让她看起来也像一个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