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自从知道,朱楠风捏着她家小姐的‘把柄’,十分想维护好夏时月同他的关系。
白芍主动过来给朱楠风送茶。
他问,“你何时进的侯府?”
“我同防风都是小姐七岁那年进的侯府。”
“嗯,
“你家小姐常进宫,我好像没见过你。”朱楠风套她的话。
“小姐嫌我话多,不如防风稳重,大多时候都带防风进宫。”
她给他添了茶又道:“不过,我之前也算见过七殿下一次。”
“什么叫好像?”
白芍想了下,“苏妃娘娘仙逝那年。我同小姐去祭奠,她在殿里遇到一个人。小姐同我说是您。当时殿里昏暗,其实我也并未看清。我在外面给小姐把风。”
朱楠风转动烤鱼的手猛地顿住,一脸诧异。
“你是说,时月去祭奠过我的母妃?”
他想了下又问,“那日,她可是蒙了面纱?”
白芍点头。
那时她也还小,第一次跟夏时月进皇宫。
她们从皇后宫里出来,她便带着她偷偷地溜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
“我们是偷溜进去的,怕被人撞到。小姐还聪明地跟我说,若是被人撞到,就说是天禧公主的侍女,不过我们没有被人撞到。”
“七殿下,鱼。”
白芍指着已经起火的鱼喊。
原来,他认错了人。
一直以为六年前,那个在冷宫里,陪了他一刻的女孩子是天禧公主。
那夜,他去祭奠苏妃。苏妃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对他也极尽呵护。
她走了,他又少了一份惦念。
寂夜孤冷,他放纵自己多喝了冷酒。
昏昏欲睡时,有人推开殿门。
借着微弱月光,见一个人蒙了面纱悄悄地走了进来。
他以为是宫中婢女来搜拣一些财物,冷眼看着。
那女孩祭奠过苏妃想走时,一眼看到了倚靠在墙角的他。
“七殿下哥哥。”
她看到他似是很惊喜,走近了,又被他的一身酒气熏得蹙眉。
女孩踢开他面前的几个空酒坛子,挨着他坐下。
她许久都未说话。
直到窗子被人从外面敲了几声,她才说“七殿下哥哥,这时候最难过,时间长了会慢慢好的!”
那年,他十六岁,已经是大栎边关,令敌闻风丧胆的小将军。
一句简单的安慰,霎那间,击碎了他心上厚重的护甲。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落泪了,女孩的手指,轻轻地从他脸上拂过。
夜风忽从窗里穿过,他看见面纱下的脸似是天禧公主,他的九皇妹。
翌日,醒来。
他发现地上有糕点,确认昨夜不是梦。
糕点是宫里常见的式样。
苏妃仙逝前是被禁足的。
彼时,他想或许是苏妃,什么时候关照过天禧,她才偷偷来拜祭。
此后,他对天禧十分关照。
高贵妃在军中的家人他也有照拂过。
“这时候最难过,时间长了会慢慢好的!”
他竟没有细究过这句话,天禧哪里会有这种感受呢!
半刻后。
朱楠风从新烤好的鱼身上,挑了腹部最好的肉切下来去了刺。
司南看着鱼头鱼尾问:“殿下,这是给我们吃的?”
“不吃,饿着。”
“殿下你偏心啊,我可是新晋升的男宠!”
谭牧云叉起一个鱼头,“再叫,骨头都没有!”
“时月。”朱楠风长腿一弯坐在她身边。
夏时月闭眼装睡懒得理他。
但感觉,他喊的这一声同之前不同,似少了一些调侃多了一份真诚。
她想不明白。
前世,她们正式接触,是他去西郊大营练兵才开始。
这一世,她们不光早见了,还有了许多纠缠,若他也是——
思及此,夏时月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去看他。
她想,莫不是朱楠风也重生了!莫不是,前世,他发现夏锦莲不好!
青年不躲不闪,漆黑的双瞳里映出她的脸。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问,“你又觉得她不好,我好了!”
“她,是谁?”
朱楠风眼里充满疑惑。
两个人的额头挨得极近,呼吸可闻。
夏时月霍然挪开头,再对视下去,她又要被这色相迷惑了。
“你还没回答我。”
她斜瞟司南,“你的男宠啊!”
“你撒谎!”
他把鱼递给她,稍向前倾了身体,悄声说,“我养没养男宠、能不能人道是谁说的!嗯?”
她的心蓦然跳快。
前世的记忆瞬间被勾了出来,那时虽未能同他大婚,但两人要好时,耳鬓厮磨间,那些身体上的感知却是清晰的。
哗哗的河水声,似是都压不住她的心跳声。
“白芍打水洗脸。”
她喊了一声,起身离开。
朱楠风暗笑,小丫头终究是脸皮薄,经不起他逗。他本还想同她说苏梅宫认错人的事,只能在找机会了。
他们在河边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夏仲樾才追上来。
没了官道,夏青芒也不想在跑,骑着马慢悠悠地上山。
山里空气好。
夏锦瑜把车帘的一边挂了起来。
夏锦秋探出头,看见了前面几乎是并肩骑马的朱楠风同夏时月。
朱楠风侧后面是一袭绯衣的司南。
她看了一会,又看肿着眼睛的夏锦莲问:“那个人,真的是七殿下的男宠吗,若真的是那样,姐姐你,”
“他怎样也轮不到你惦记!若是真的那样,夏时月那个贱丫头为何总缠着殿下。或许就是她造谣,想自己纠缠七殿下。”
夏锦秋是在挑唆夏锦莲。
夏锦瑜厌烦地看她一眼。
她是二房的嫡女,但在父亲眼里,他觉得,会说话的夏锦秋更好。
若不是母亲安排,她才懒得同这两个人一路。
天色将黑时,一行人马才到寒月寺的山门前。
寺里早有人提灯在等。
寺里住持忽闻七王爷同来,好一顿忙碌。
晚宴时,夏时月不想看见朱楠风。
她推脱累了,吩咐防风去要了碗素粥,小菜,在房间里用。
半个时辰后,夏锦莲回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侍女,侍女便大声说,“晚宴时,七殿下一直看小姐这里呢!”
另一个侍女说,“小姐这身金绣,衬得小姐肤色雪白,谁不多看几眼!”
白芍想出去赶人。
夏时月拦住,“算了,大哥也在。”
她又笑,“若是真有这等好戏,我倒是应该去看看!”
转头对防风说,“明日咱们也去殿里用餐,不然白错过了好戏。”
院门前,重楼喊:“小姐,司南公子来了,他说七殿下叫送东西过来。”
防风出门。
司南手里托了一个小碗。
防风认识碗里的食物,“黑星星。”
司南笑,“殿下散步,摘给郡主的。”
他又抬高了声音,“郡主没去用膳,殿下甚是挂念呢!”
白芍从屋里走出来,笑看着夏锦莲的侍女。“七殿下白天给小姐烤鱼,晚上送浆果,还真是体贴!”
夏锦莲瞪了她一眼,悻悻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防风托着一碗果子回来。
夏时月看了说,“龙葵,山里寒,这时候,果子居然就熟了吗?明天我们也去摘。”
此时,寺里高僧时延,看着自己暖房里光秃秃的龙葵树,无奈地道了句,“阿弥陀佛,入药亦要入腹,七殿下看重,是你们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