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脸色一白,看着沈清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一个月就能欠下一千五百两的赌债。
那这过去几年,梅家父子又欠了多少不言而喻。
梅家父子没钱,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欠债,那就说明有人在给他们还赌债。
梅枝噗通一声跪下,愧得不敢抬头看沈清。
沈清也不说话,看着梅枝的眼神如古井般平静无波。
梅枝不敢说话,也不好意思哭,只静静的跪着。
半晌后,沈清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救了我父兄,之前那些赌债,算是我父兄感谢你爹生了个好女儿的感谢钱。”
梅枝满面通红,眼泪却无声的落下。
“那钱,我也不问你是哪来的。你自己做账时,做成我的吃喝花销就行了。”
沈清说完也不等梅枝回应,站起身,走前又补了一句:“我沈家没有门户之见,却有人品之分。之前的事,我感念你不远万里前去看我,又拼命护住我的父兄,前尘不究,未来可期。”
“梅枝,成婚后好好跟我大哥过,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若是梅枝真的死不悔改,那她沈家,也不介意出现休妻之事。
梅枝对她沈家有恩不假。
可这个恩,她沈清此生会竭尽全力去还。
但这个恩要是想她沈家为代价,那她不介意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但愿梅枝能想通。
梅枝在沈清的院子里足足跪了一个时辰,直到沈珩来找她才起身。
沈珩什么也没问,只派人将她送回院子。
梅枝一走,沈珩便敲了敲沈清的房门:“小妹。”
沈清打开房门,瞪了他一眼:“你来干嘛?”
沈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听说妹妹为了为兄的终身大事,特意跑了一趟五斗巷。”
沈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走回房间坐下:“你明知那梅家父子在坑沈家的钱,你不阻止也就算了,居然还做了帮凶!”
沈珩笑得更尴尬了:“你都知道了?”
沈清叹了口气:“梅枝再怎么得用也是个奴婢,要不是你这个主子默许,她怎么可能在沈家能调用上万两银子。”
没错,上万两。
梅家父子在沈清出嫁后就又找上了梅枝。
短短一年的时间,从沈家弄走了一万三千二百两银子。
沈珩有些难堪:“初时,没有这么大的数目。”
那时,梅枝手里还管着几家铺子,给的银钱也都是她自己的俸银。
只梅枝从平城回来后,支取的银钱就多了。
沈珩知道梅枝家的情况,还特意问过是不是需要他帮忙。
可梅枝当时只说没什么大事,拒绝了他。
他当时也没在意,只后来在查账的时候,发现了窟窿。
沈珩不动声色的用自己的月例填上了。
后来这窟窿越来越大,沈珩自己那每个月五百两的月例根本填不上。
他又问过梅枝,可梅枝却总是笑笑就过,根本不接受他的帮助。
沈清听了,眼睛斜了过来:“你们那会儿,是不是……”
沈珩尴尬的咳了一声,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嗯。”
她就知道!
沈清不再多问,毫不客气的把那沓借条扔给他:“你岳丈和大舅子的借条,你自己看着怎么还我吧。”
“还有,那一万多两的窟窿,就从你的分红里扣。”
沈家不养败家的人。
即便是她和沈珩,也绝不能违例。
谁的窟窿谁堵。
沈清一向比沈珩心狠,这也是为什么沈家大多数产业都是沈清在打理的原因。
她有能力又有魄力,该心狠的时候绝不手软。
若不是受了叶千玉的蛊惑,她断不可能会在梦中做出那种降智的蠢事来。
沈珩接过借条,嗯了一声。
见他还不走,沈清轻叹一声:“大哥,我知你心善。一向不忍苛责命苦之人,可你若是一直这样纵容下去,沈家会被拖垮的。”
梅家父子的事,绝不是外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什么样的人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喂大了胆子,一欠赌债就千两打底?
又是什么人,敢对一穷二白的梅家父子放那么多银钱?
不怕他们还不上吗?
沈清叹了口气:“大哥,我们跟边关大营牵扯了那么多,那梅家父子说不得就是藏在暗处的一步棋,现在我不把这步棋钉死,将来受反制的,就可能是我们了。”
沈珩这才想到这一层面,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怪不得父亲总说他是守成之士。
他到底看得没有小妹透彻。
沈珩深吸一口气:“我去跟梅枝好好说说。”
在他身后,沈清的声音幽幽响起:“若是她还不改,我沈家也不介意休妻和离。”
沈珩点了点头,沉默着走出了房门。
沈清看着大哥的身影,揉了揉眉心。
大哥哪里都好,就是过于心软。
父亲曾不止一次说过,若是大哥来守着沈家,只怕沈家能留下一半的家业,都是沈家祖上保佑了。
沈清看着梅枝给她绣的帕子,放在了桌上。
有些时候,人心总是易变的。
梅枝当初还是个一心只知道保护她的婢女,现在却成了也知道为梅家打算的梅家女。
只她实在想不通,那件事后,梅枝为什么还能跟梅家父子往来。
她不怕往事重现吗?
沈家大公子要成婚的事,在锦州城的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在猜测新娘是谁。
是官家千金,还是哪个富商小姐。
不怪人们这样猜,实在是沈家最近风头太盛。
听说沈家连着帮边关大营做了大事,那边关大营的将士,没少在沈家进出。
听说就连郡守大人都给沈家老爷下了帖子。
这样烈火烹油的沈家,能突破阶层跟官家结亲,好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待得知新娘不过是沈家一个婢女后,人们都大惊失色。
茶余饭后都在谈论,如日中天的沈家,怎么大公子的妻子竟只是个家中的下人。
梅枝出门的时候,听了人们议论,只觉心中一片恐慌。
她知道自己与大公子极不相配,却没想到锦州的百姓们对这桩婚事如此看重。
梅枝再一次出门时置办首饰时,就被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拦下。
那女子打量货物一样打量了梅枝一眼,嗤笑一声:“我当珩哥哥娶了个多么貌美的天仙,没想到就这么个姿色普通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