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上的宴会和中山靖王府上的有很大的不同。
在朝廷说话算不算数,有没有点分量,看来的人就知道了。
薛甄珠虽然没有见过几个人,但听在耳朵里的都是这个大人那位将军的,而不是某夫人和某位将军夫人。
薛明玉在她身边小声地跟她说着:“状元郎是第一个从赤岭考上来的,学识见识都非同凡响。”
“那他杀过人吗?”薛甄珠小声问。
西北边地,千里无人烟,守军没有支援。
当地军民时常被敌人进犯,锄头可以拿来种地也可以是武器,有的时候会胜利,有的时候甚至边战边退。
很多人都说那里的人,一个农民半个兵。
连很多诗人,都是一手执笔一手执剑,人生有对血和头颅的蔑视和渴望。
状元郎粗糙的皮肤,硬挺的轮廓很难不让人想到那个问题。
薛明玉安慰薛甄珠:“不知道。也许没有也许有,如果是那也杀的是敌人。”
在说谎和事实之间,薛明玉选择了说一种可能。
状元郎的诗词比探花郎有更多的内涵和对国家的忧虑,可探花郎实在长了一张好脸。
又有江南温软的山水滋养着,自带一种什么都有的舒展和优越。
这两者都足以让人侧目,更何况两者融于一人身上。
探花郎的家世背景锦上添花,在座的贵人少女鲜有不被吸引的。
“你觉得状元郎陈景深和探花郎休羽谁更胜一筹?”江佩索忽然问。
薛甄珠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一直在身边。
“你怎么不去招呼客人?”薛甄珠可不想被人盯着。
江佩索却道:“这不是正在陪吗?”
一屋子的人,没想到见到了大姐姐的旧友,两人许久未见,有许多话说。
“大姐姐你去吧,我没事的,连翘陪着我。”
“还有我。”江佩索跟着说。
薛甄珠原本觉得不妥,但看到四周都是人,薛云裳身边还有卫肇陪着说话,也不说什么了。
只不过江佩索没有嚷嚷着要跟上去,已经算很有风度了。
薛甄珠也不想他在大姐姐身上耗费时间,反正也没有结果,静静地喜欢默默地守护,你就会成为读者们的男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等薛明玉走了,江佩索才又问薛甄珠。
薛甄珠眸中的疑惑那么明白,让他的问题显得有些过于执着了。
“这个问题那么重要?我以为只有在那些大人们的心中才重要。”
江佩索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在小姑娘心中不重要吗?”
薛甄珠叹了口气:“亏你还跟着陆夫子学了这么久。我这个不认真听讲的都知道,科举选才是为大事选的,不是为京城的世家选的,更不是为什么人家选的女婿。”
“你怎么知道不是?”江佩索瞟了一眼探花郎。
“若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寒来暑往头悬梁锥刺股,层层考试选拔,从千里之外到了京城。不能大展抱负,让这个国家有所改变,岂不是辜负了自己的努力,过往的时光?”薛甄珠说得很真诚。
“这真是你所想?”江佩索大为震惊。
薛甄珠双手一摊:“大姐姐说的,大哥哥也成日念叨。我现在也能张口就来。”
“原来如此。”
想起她在家总是被逼着写课业,委屈巴巴被念叨的样子,江佩索几乎要笑出来。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想要摸一摸这个小丫头的头。
“你怎么换了个头发?”
新梳的发髻看上去不大适合薛甄珠的年纪,上面还有好多发饰,有些下不去手。
薛甄珠仰着头看他:“还不是因为你说看得见我的头皮,我都以为我要秃了,天天吃黑豆。今天让翠兰给我梳的头。”
江佩索忍俊不禁:“逗你的。还不是因为我低头就能看到你的头。扎太紧了不好。”
薛甄珠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不着痕迹地说自己是个矮子。
你礼貌吗?
多大的人了,跟个小孩比什么?
“世子爷,虽然我们家与你家相比不算什么。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的。你这么说不合适吧。”
人声嘈杂,花香茶香香粉的滋味都混在一起,江佩索却在空气里嗅到了一点柑橘的清新和甘甜。
明明现在只是才过完了春天,明明现在只是要到初夏。
有许多话可以说,还可以狡辩,大可以逗趣。
江佩索说到嘴边却只有三个字:“我错了。”
薛甄珠准备好了有来有往的说辞,这家伙这么干脆就直接认错了。
他可是狡猾的世子爷啊。
“这么简单?”有诈吧?
江佩索摆出超级真诚的面孔:“当然。你也是我的妹妹。爱护小妹妹是应该的,不应该吓唬她,所以我错了。”
“然后?”保持警戒。
“作为赔罪,你上次交代我的事情办妥了。这是情况说明。”江佩索给了她一张字条。
“什么?这么神秘?”薛甄珠说着就要打开。
“回去再打开,有点神秘。你送来的那些东西很多有没有用,那些金子给你融掉卖了。你可以去东大街的康佳首饰店选自己喜欢的款。”江佩索余光发现了薛宝珠神秘兮兮的表情。
她想看又不敢看,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端庄的面孔也掩饰不了眼神里藏着秘密的下作。
江佩索在心底嗤笑一声,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
“可以选多大的?有一两吗?”薛甄珠想那个小盒子的那些东西应该也没有多重。
江佩索却道:“没关系,看你喜欢就行。”
“母亲说不能随便拿人东西的,你要是送我我就不要了。”薛甄珠严守不能占人便宜的准则。
“行吧,一共一两六钱,我少说了六钱。原本打算做你请我的工钱的。”
薛甄珠看他嬉皮笑脸就知道不是真的:“真出息。都送你了。”
“别呀。”江佩索央求的语气让薛甄珠浑身一震。
这是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值得人谋划吗?
前面有什么火坑等着自己?
“王夫人,您瞧这探花郎果然一表人才,听说还从您老家来的。”卫夫人说着话眼神却找着薛明玉。
王夫人跟在一旁哪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试探罢了。
“讹传罢了。探花郎庆云县人士,离宿松尚有六百余里。”
卫夫人接着又问:“薛大小姐身边的,好像是探花郎的表姐,季学士家里的大小姐,是吧?”
“确实是季小姐。季小姐和小女幼时曾在出宫的嬷嬷身边学习绣工礼仪,幼时的情谊罢了,并不认识探花郎。”
卫夫人却指给王夫人看:“夫人所言差矣,现在不就认识了。”
季小姐带着薛明玉去见了她那花枝招展的表哥。
薛甄珠嘴巴微张,什么情况,那个小白脸探花郎怎么一脸对大姐姐一见钟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