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裳孤单单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自己心里念着,什么姐姐妹妹的,都是些表面功夫不用在意。
热闹是她们的,自己安安静静就很好。
那个薛云环的衣服一点都不好看,什么料子那么粗糙,颜色也很俗气。
只有薛甄珠那个没心没肺的才会这么夸人。
薛云环说是自己母亲亲手做的,薛云裳一点都不羡慕。
外面起风了,薛云裳咬着牙穿过疾风穿行的过道,把月衫的呼声都抛在脑后。
月衫知道小姐生气了,也想自己的姨娘了。
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要是姨娘在,就会叫小姐不要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了,更不要把什么都放在心上。
薛家的少爷小姐那么多,每一个母亲都偏爱自己生的那个,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你也要说我今天做得不好吗?”薛云裳忽然停下来,转身撞上月衫。
“我知道你也要说我,像姨娘一样,我做什么都要不满意。可是我已经尽力了,我也是个小孩子也会羡慕别人的娘。”
月衫愣在那里,手不由自主地去抚她的头发。
薛云裳躲开,别过脸去。
月衫把人搂在怀里:“小姐,对不起,是我没用。”
有娘的孩子才是孩子,没有娘在身边,就连月衫都恨不得她一天就长大懂事。
薛云裳梗着脖子,任由月衫搂着自己,周身的寒气没有散去半点,眼泪却可以憋回去了。
月衫握着薛云裳的手,温柔地把她当做妹妹一样哄回去。
赵姨娘是个要强的,以前总是不许薛云裳哭,说眼泪金贵,不为不值得的人寻常的事表露自己的伤心。
她要是看见小姐今日这样站在风里哭,少不得要教训一顿。
薛云裳的眼泪被风吹走了,她不哭,她要以后的日子里把薛甄珠和薛玉环都比下去。
不期然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吓了主仆二人一跳。
“父亲,您怎么来了?”
薛英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自从赵姨娘被下放到庄子上,他连院子的门都没有踏进来过。
“眼睛红红的,哭过了?”薛英难得这么细心。
薛云裳赶紧背过身去:“没事,父亲。只是刚才过来,被一阵冷风吹迷了眼。”
若是她说了真相,自己为三姐和五妹身上的衣裳想到了母亲,肯定会让他不高兴的。
撒娇卖乖,那是受宠的孩子才能做的事。姨娘在身边,薛云裳或可以做一做,现在只能比别的孩子更懂事才行。
“父亲这是……”
薛云裳不能肯定薛英是不是因为想念姨娘才来的,或许有别的什么事。
果然薛英双手背在身后,拿出严父的样子:“你们今日学棋,我听慎之说起你,说你心思细密很不错。特来勉励你,以后学习当更加用功。”
薛云裳喜出望外,深深一拜:“多谢父亲,女儿自当努力。”
薛英还给她带了些礼物,让青崖放到了房间里。
临走说了句:“你院子里的那株梅花浇水不用很勤便。”
薛云裳看着含苞待放的绿梅,才明白不只有她一个人想念姨娘。
“月衫,你说,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姨娘就会回来了?”
月衫不掩饰激动地点点头:“肯定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夫人的耳朵里。
“哼,倒显得他是个情种,随他去。”
连日里风风雨雨,别说出去玩,在家里也冷得够呛,薛甄珠上课苦不堪言。
往日里下得最好的棋是五子棋,倒霉催的要学的是围棋。
每天就是被大姐虐完被薛云裳虐,最多和玉环打个平手。
顾慎之看着她俩直叹气,薛甄珠也抗拒得直摆手。
天赋这个东西就是很神奇,没有天赋就是磨练,有了天赋就是游戏。
不过不管怎么样,男主和女主已经见面了。
顾慎之和薛明玉已经早于书上写的开始表现出对彼此的欣赏。
薛甄珠觉得至少自己受的这些苦还是值得的。
“三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玩?这围棋太没意思了。”薛玉环又在悄咪咪地怂恿薛甄珠。
“谁说要出去玩了?乖乖待在家里。”
薛甄珠像一个称职的姐姐教训妹妹,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了。
现在下雨比下雪还厉害,湿气让寒意贴在脊骨上,甩都甩不掉。
薛甄珠不是不想出去玩,而是被冻得只想在屋子里待着。
薛明玉和薛云裳对局了几次,对这个庶妹有点刮目相看。
“珍珠,你就知道吃吃吃,和云裳一样在棋艺上上上心啊。”薛明玉吃晚饭的时候在桌上提起。
薛甄珠偷看一眼正在看好戏的母亲,撅着嘴:“顾公子都说了,这东西看天分的,而且这东西又不是非要争个高低。下棋是为了静心,陶冶情操的。姐姐忘了?”
“你现在倒是伶牙俐齿,顾公子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答不上来?”薛明玉给她碗里送了一块鹿肉,调侃她,“放学你跑得比这鹿还快。”
王夫人捂着嘴偷笑,薛甄珠不甘示弱:“母亲说的,虽然不是夫子,顾公子也还是老师,老师就得尊着敬着。他说话,哪有我插嘴的份?”
“娘,你快看,读了几天书不得了了。”薛明玉少见自己妹妹这么机灵地还嘴,真是长大了。
王夫人很满意现在的日子,两个女儿在跟前拌嘴,围着火炉吃点烤鹿肉,外头的风风雨雨的都让人在意不起来。
忽然帘子打开了,一个人影把寒气一并带了进来。
看到这么多人,他顿了一下。
“啊,你们都在啊。”
薛甄珠看到他脸上的怒气尴尬地藏不进脸上的褶皱里。
薛英突然来了,王夫人也不好将人赶出去。添了碗筷在桌上,让薛英一起来吃。
屋里吃饭的氛围一时之间不冷不热起来,薛甄珠察觉到薛英和王夫人之间流转的不同寻常。
薛明玉拿眼神示意她快点吃了走。
有惊无险地跟着姐姐吃完了出门,薛甄珠有些担忧,总觉得今天的薛英和往日里不同。
“不要多心,父亲只是和母亲有话说。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是一样要先去学棋了再去学堂陆先生那里。你的字可写完了?”薛明玉问道。
“糟糕。”薛甄珠告别姐姐,和连翘着急忙慌地回小院去补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