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甄珠害怕了吗?超害怕的。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胆子面对生活的改变。
现在突然出现薛云裳和未曾知道的中山靖王府的小公子之间可能发展出来的情节,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或者这个世界打算重新写一写?
最糟糕的猜想是,这个作者开始动笔修改自己糟糕的第一版了。
那薛甄珠掌握的未来,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未来。
又或者自己只是杞人忧天。
“怎么了?”薛明玉送薛甄珠回自己的院子,“还在想今天的事?”
薛甄珠不想跟姐姐撒谎,直言:“我有点怕。四妹妹不像之前那么温顺。”
薛明玉摸着她的头发:“不用怕。只是有些事你没见过。你没见过别人长大。”
她想说的是薛云裳的心机,薛甄珠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没有注意到。
“这不是坏事。有些事早点明白晚点明白,都会明白的。”薛明玉捏了捏她的面颊,“她想事情比你想得早,但未必想得远想得宽。”
薛云裳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讨了那个可怕的男孩欢心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发生的事,去追究别人不愿意告知的来由属于自讨没趣。
薛甄珠只好说:“蒋嘉瑶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我们全家算计了她一样。”
薛明玉噗嗤一笑:“你竟然在乎的是这个?”
“不重要吗?”薛甄珠不喜欢别人误会自己,误会大姐姐。
薛明玉看她还是小孩子思维,简单的对错,简单的规则意识。
“为了自己的目标,很多人的喜欢都不重要。尤其是对手的喜欢。”薛明玉教妹妹,“只有对手不甘心的目光和恨意,才有价值。它指示着你做了对的事,走了对的道路。”
薛甄珠想到自己上辈子经历的一件事。
办公室里的老人都在说国家四处树敌,和阿美利坚的关系这么僵硬可怎么好?
小年轻说,只有国家足够弱,阿美利坚才会夸你是条好狗。能让他跳脚,说明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后来,果然闹翻了。
阿美利坚要给我们上关税枷锁,等着我们打电话过去求和谈。
结果失算了,我们给了反制。两边关税一加上涨了84%。
阿美利坚疯狂了,扬言要再加百分之一百。
办公室的老人家在百分之三十的时候还心情忐忑,百分之八十四的时候已经躺平,听说还要百分之百的时候已经和十八岁的小年轻一样坚定。
如果事情变成了敌人杀到眼红的程度,说明我们确实杀到了他们的痛处。
不知道怎么回事,网络上的言论也从左右摇摆变成万众一心。
她当时也觉得很燃,苦日子而已,小时候又不是没有过过。
显然我们都在做正确的事。不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奉献一点力量,牺牲一点好生活怕什么呢?
“那对手的恨意是不是会让人惹上麻烦?会不会受伤?”薛甄珠问,毕竟那件事她没有看到结尾。
她问的话说明她听进去了刚才的谈话,也思考了可能,薛明玉很高兴。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事。有所得就会有所失,得失怎么衡量,就看你究竟有多想得到那个目标。”薛明玉觉得夜色很美,“如果做好了失去所有的打算,那么惨胜也值得庆祝。如果只想用小伤获得胜利,那没有得到胜利受的伤比预期的小,取得部分胜利,也算有所得。”
薛甄珠听她说的好像和顾慎之说的围棋有些像。
“这个和顾先生说的话有点像。”
薛明玉低下头来看她:“他也这么说过?”
薛甄珠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在夜色里真好看,像星星:“是。不过那时候我快睡着,没明白。”
薛明玉脑子里想到那画面险些笑出来:“那就是说我说的话,比顾夫子说的话要好懂咯?”
“当然。”薛甄珠常常觉得自己不聪明,只要跟着大姐姐就好了。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抱着薛明玉的手又紧了紧增加可信度。
薛明玉看她圆圆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找认同求夸奖,心都化了。
“果然珍珠有眼光,知道跟着姐姐。”
薛甄珠得了夸奖嘴角起来得比猫咪的尾巴还快。
“好了,快进屋去洗漱了休息。明天还照旧去学堂上学呢。”
薛明玉提醒薛甄珠才记起来还有这件晦气事。
“知道了。”
她耷拉着脑袋走了,薛明玉的担忧却没有消失。
薛云裳露出了野心,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可现在薛明玉不能直接做什么,因为她还没有摸清楚那个小公子的情况。
薛甄珠的心事揣不了多久,望着纱帐一刻钟就入了眠。
醒来的时候她想,原本应该整晚睡不着觉的,可能是大姐姐的话让她吃了定心丸。
反正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人早晚会不顺眼,那些会觉得别人心怀叵测的人,看谁都是心怀鬼胎。
这么心里一念叨,简直神清气爽。
“你昨天不是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吗?怎么现在还在哼歌?”
江佩索等着她出现就上去说话。
薛甄珠想着避嫌,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你找谁呢?”江佩索循着他的视线也左右张望。
薛甄珠叹了一口气:“没看出来就是躲着你吗?”
江佩索的脑子转得快极了:“你是说昨天宴席上那些人说你们家攀附中山靖王府的事?”
“你!”薛甄珠以为这件事情应当说得含蓄婉转一点,哪有人当面揭人家不想说的事情的?
简直就是无礼之极!
薛甄珠不想理他,要绕开走。
江佩索拦着笑眯眯地说:“怎么还生气了?你是怕人家说你也对江世子别有用心?”
“放心,你一个这么点小姑娘能有什么心。何况,我在这里读书还用的是林佩索这名字呢。”
说得这么坦然,虽然都是实话,但就是让人听不下去。
薛甄珠平日里糊涂嘻嘻笑笑,不代表什么事都能拿来玩笑。
“咱们府上诗书传家,不然你也不能来这里求学。在我面前学舌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是陆夫子这样教你的吗?什么叫攀附,哪样攀附?什么叫别有用心?用的什么心?”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我问陆夫子你这样说对不对,有没有什么凭据?”
江佩索没有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只觉得昨天她戴了那片羽毛,好看极了。
“我不是……”
“还是说,你就是看我年纪小好欺负,口无遮拦?”
“若是这样,我就去找我大姐姐来找我大哥哥来。总有一个人能说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