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索见薛甄珠一筹莫展,宽慰道:“这个不行就再想别的呗,你怎么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见她不说话,又说:“要是本钱不够,我这里可以先借给你一点,利息什么的都好商量。”
薛甄珠知道他是真心关爱她,只是自己的蠢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应该给人脸色,让人陷入到自己的麻烦里。
“不用为我担心,我有钱的。”
“那我帮你一起想一想。”林佩索想了一下,忽然主意上心头,“我有个主意,你不妨听听看。”
“什么?”
“附耳过来。”
林佩索一招手,薛甄珠乖乖凑过去。
连翘只见自家主子的脸色,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就云开雨霁,在一转眼竟然喜笑颜开。
“小姐,方才世子爷说了什么好主意?”
“不告诉你。我要回去告诉大姐姐去。”薛甄珠觉得这家伙真是个天才。
薛明玉有些意外,薛甄珠比预想的时间要早到自己面前来。
她要么就是有个绝世计划要么就是足够莽撞。
“说说看,想到了什么?”
薛甄珠喜滋滋地看着大姐姐:“大姐姐,你说我们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高?”
“天?”薛明玉不明所以。
她摇着手指故作深沉:“嗯,不对。”
“琼山?据说是仙翁的居所。”薛明玉还是配合接着猜。
“不是这些,而是我们心中的认识,心中的想法,什么最高?”薛甄珠引导着。
“律法?”薛明玉很认真。
“也算对吧。还有呢?”薛甄珠没有料到她还是个法制咖。
薛明玉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后院议论前朝政事,你还太小了吧。”
薛甄珠愕然,大姐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竟然在她眼里是有脑子思考那些的人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那些。”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
打哑谜确实不是有效的沟通方式,薛甄珠还是决定直接说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对不对?父亲夫子都是这么说的。”
“没错。”薛明玉点点头。
薛甄珠眼睛炯炯有神:“国家选贤任能没有说非世家子弟不能科考,是不拘一格录用人才的对吧?”
“是。”
“可是在疆域之内又有几人能轻而易举像我们一样有陆夫子这样的大儒教导?”
薛明玉看着薛甄珠轻飘的笑意消失,变得认真:“没有。”
“这公平吗?”
薛明玉沉吟:“不公平。”
“对。人生来就不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所以朝堂之上还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居多。哥哥世子爷都是,顾家曾经也是显赫,落魄了之后也只能到我们家这里才能学习。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以顾公子的才华岂不是要被埋没?”
薛甄珠越说越激动:“不说其他地方,就说在京城就没有有才华但是没有钱财延请名师的人吗?”
“有。”薛明玉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曾经见过一个神童,没有钱念书,后来成为了一个屠夫。”
那时候薛明玉还小,只有五六岁,那个小男孩比他大五岁,借了薛明玉的书过目不忘。
只有一刻钟,看完了背完了,还能给年幼的薛明玉深入浅出地讲一遍。
可是很快就被人揪着耳朵跪在薛明玉面前,继而带走了。
等再次见到,他一脸麻木地在摊位上砍肉。
他的手法行云流水,比所有的屠户都漂亮。
可那有什么用,他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从此不会有人知道他可以飞多高。
“可是你说这些,和我们的要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薛明玉当然知道这些存在的巨大的不平衡,可这就是现在的现实。
“有关系。我们做生意要长久,长久不能图眼前的利。我们就图长远的利,有利于京城的读书人的利。我们开家书店吧。”
“咱们不卖那种精装的本子,就卖点便宜的本子,纸张差一点内容好一点。刊印一些大儒的讲解,也给那些没钱的读书人买去。”
“他们人多,年复一年参加科考,咱们的店铺肯定能开下去。”
薛甄珠顿了顿,“姐姐,我们给他们赚一点机会吧?”
薛明玉觉得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自己只将十岁的妹妹说出来的话。
她一时间语塞:“谁,谁教你这么说的?”
她的脸色很难看,薛甄珠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气氛陡然变了。
“没,没有谁。”
薛明玉低垂着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是不是顾公子叫你来说的?”
薛甄珠诧异怎么会将这个人卷进来,直摆手:“不是,不是,我最近跟他话都没有说。”
“这定然不是你能想到的。说,是谁?”薛明玉不能容忍谁在背后教唆自己的妹妹。
薛甄珠想着林佩索一番好心提点自己,自己也确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才多想了一些。不知道大姐姐为什么发火。
这个时候更不好牵扯别人了。
她咬死只有自己瞎想的。
“你可知道,圣上最忌讳下面的人笼络人才,尤其是读书人的事。”
“啊?我,我不知道啊。”薛甄珠这还真的不知道。
除了得意洋洋地想着男女主美好的未来,薛甄珠大部分的心思和时间都在吃吃喝喝上,外面的政事听闻不多。
薛明玉瞧她神色不似作假,语气稍微缓和仍旧严厉:“切莫有这样的心思。凡是涉及到四书五经刊行和讲义都有官定版本。至于取得刊行牌照的堂号都是有规定和计划的,各级官学能有多少本书,什么质量的书都有定数。”
“只有自行借阅抄行在允许范围。你说的开书店可行,但是刊行讲义万万不行。”
“但是咱们家族世代有人在朝为官,开书店有笼络天下士子的嫌疑。”
“陆夫子的讲义或是其他什么人的讲义,按照规定都不是官行本,不可以公开发行。咱们私下里受教,互相之间传抄讲义可以,但是刊行不行。”
“文字里的东西最可怖。刊行出来不可变动,但是解释起来千万种情况。里面一句话不对,不止位薛家带来祸患也为陆夫子带来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