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刚才有些失态了,请不要太介意。”西蒙笑了笑,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睨着南荣,“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对方的眼神太怪异了,以至于南荣不由自主地借着宽大袖袍的掩盖,悄悄地捏住了袖子里的魔杖。
多年的游历让他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
南荣:“不用那么客气,旅途劳顿,随便吃一点就好。”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的客人。”
西蒙拍了拍手,举着食物的侍女们鱼贯而入,用色泽诱人的食物和精美的果蔬铺满了他面前的长桌。
西蒙弯起嘴角:“一些粗食,要等那位白头发的先生来了再一起吃吗?”
云螭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炸的金黄酥脆的烤羊腿,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南荣叹气:“……不用等他。”
图兰部落用来招待他们的这些都是纳奇亚主城里比较少见的食物,毕竟城里人都习惯吃面包和浓汤,肉类一般都是加在汤里或者切成小份炙烤,很少会这么豪爽地摆一大桌。
其实主要还是调味用的香料太贵了。
羊肉固然好吃,也得加入足够的香辛料掩盖住其本身浓重的膻味才行,在这片还没发明出胡椒孜然的大陆上,也就只有这些沙漠部族拥有独特的烤制手法来妥帖处理这些肉类了。
南荣确实也饿极了,于是他低头含了一口碗里的浓汤。
……真是五味杂陈的香辛料大杂烩。
南荣隐约品出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来,但是浓重的香料冲得他头脑发昏,他面色如常地咽了下去,夸赞道:“很好吃。”
对面的西蒙笑笑:“那就好。”
这顿晚饭进行的友好而平和。
虽然不知道那道汤羹里面具体加了什么东西,但是入夜后,南荣精准地用擒拿术按住了企图偷爬上他床的西蒙。
动静很大,隔壁床的云螭却依然在呼呼大睡。
房间里只有一扇开着的窗,月色从纱帘下漏到床上,黑色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荡起,衬得此时的南荣像个索命的恶鬼。
南荣嫌弃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束缚魔法替他按住了倒在床沿上狼狈的大祭司。
西蒙喘了口气,发丝凌乱地靠坐在地上,问他:“你是怎么发现食物有问题的?”
南荣蹙起眉:“你是在看不起我?”
他好歹兢兢业业当了这么多年的黑巫师,那汤里弥弥粉的味道都快溢出来了,是要多味觉失灵才能吃不出来?
南荣认真地反思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看起来像个花瓶魔法师了。
他见过的高级魔法师不算多。
那些圣学院毕业出来的魔法师的确大多只会些花拳绣腿,但比起入门门槛近乎于没有的黑巫师,确实都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南荣不知道圣殿界定魔法师等级的标准,好几年前他和绿野的前任执政官交过手,那时候就感觉对方的水平远远在他之下。
他当时就想,如果能考出来高级魔法师资格证的执政官都是这个水平的话,那么“高级魔法师”这个称号的含金量也不过如此。
图兰部落的大祭司确实有一种独门魔法,可以看到魔法师身上流动的魔力。
只是显示方法特别奇怪,会在人或者动物的脑袋上,显示出一行奇怪的字符。
好在前几任大祭司已经解读出了这些字符的含义。
比如说看到丹那特自治州的执政官时,对方脑袋上顶着一个lv.60,那位可怕的沃德大人则是lv.88。
他当年第一次见到南荣的时候,对方脑袋上就顶着一个lv.65了,时隔多年再见,对方头顶的数字又刷新了,变成了lv.50。
根据图兰部落世代的研究来看,50是比65小的,也就是说这家伙这些年很有可能懈怠了魔法的练习,因此退步了。
西蒙和执政官交过手,知道自己比60级的执政官强,自然也比现在50级的南荣强。
于是他自信且毫无戒备地进了南荣的房间,准备趁着药效将对方绑了送去给沃德大人当实验品。
没想到一个照面自己就败了,对方甚至一开始都没动用魔法,就能让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可能!难道你偷偷隐藏了实力!”
西蒙用力挣脱了一下,发现对方随手用来捆缚他的魔力都隐约有点深不可测的味道。
南荣听完他的叙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等级?”
“什么?”
“奇怪,我自我感觉是没有退步的啊……喔,搞不好是你的版本太老了,只能显示两位数呢?”
西蒙感觉自己这几年恶补的通用语白学了,不然为什么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呢?
南荣挑了一下嘴角,饶有兴致地抱起了胳膊:“教我那个魔法,我就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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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颂又是一脸困倦地来到了公司。
诚然,昨晚他确实在南荣的建议下早睡了,没有熬夜。
但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完全经不起暗恋对象的一点点亲密撩拨。
他做了个冗长而旖旎的梦,以至于一大早他就在阳台上洗衣服。
梦里黑发的青年嗓音温和又缱绻,耐心地引导他完成每一个步骤,他却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于是那人就跨坐在他身上轻轻的笑,分开他的五指和他紧扣双手,然后俯身下来亲吻他,让他几乎溺毙在那场温柔乡里。
江颂长长地叹了口气,用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
实在没什么能安排给实习生的工作,刘主任就打发他来整理库房了。
说是整理,其实就是给他个地方摸鱼罢了,毕竟这房间里存放的都是老公司搬过来的没用的物件,整不整理都没什么区别,反正也用不上了。
房间里堆放着打包用的纸箱子,一箱一箱高高地摞到了天花板上,就算江颂真想整理,怎么将最顶上的那一箱搬下来也是个大问题。
只有一个单独的箱子堆放在最边上,是打开的,里面的纸张被拿走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杂乱地散在箱子里。
江颂准备将这个箱子合上当凳子用,在这里玩一上午手机然后去吃饭。
合到一半,他发现那些纸张里露出一角档案袋,其上写着《员工档案》。
江颂鬼使神差地捏起了那封陈旧的档案袋,袋子没封紧,里面装的纸张就纷纷扬扬地飘落到了地上。
最顶上的那张,姓名一栏里,字迹潦草地写着两个字:
——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