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井没专门摆桌,村民们想来吃的就拿着碗筷过来自己捞。全村老少都沸腾了,一个个拿着碗筷齐奔王石井家的新宅。
王文和也来了,却不是来吃的,而是来看看王石井家的新房子,脸上也多了许多的笑容。
王石井和邵云安对孙子的接纳与好意,让他的郁郁的心情疏散了许多。
而孙子在这边确实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从邵云安那里学到的,让他对邵云安有了别样的认知。
对王枝松已经彻底失望的王文和,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而这个希望就是他的亲孙子。
再有王书平不停地开导他,王文和已经想开了,他也动了卸下族长一职的心思,只等儿子这边再成长些。
王文和没有拿碗,邵云安看到后往他手里塞了一副碗筷,又招呼王青给他舀了一大碗的肉。
王文和脸上乐呵呵的没有推,被里正喊过去一起吃。
王本昌、王本胜两兄弟那两大家子人,还有王老太一家没有出现,也没人去喊他们。
前者因为唐根生和王大福的事,估计是没脸、没胆过来吃;后者恐怕是被王枝松拦住了。
听说王老太已经能下地了,以她那么爱占便宜的性子,今天竟然没出现,显然是有人不让她来。
王老太怎么不想来,不仅她想来,王春秀也想来,都被王枝松死死拦在家里。王枝松现在是真怕了。
他的童生郎身份保住了,可县学那边却告知他开春后等二月再回去读书。
邵云安说了,以后两家再无来往,他怕娘和姐姐一露面,惹怒了邵云安他就又危险了,所以说什么也不让两人去。
王老太在家里痛骂王石井不孝,骂邵云安是丧门星,是专门来克他们家的。
连带着,她把王大力也骂了进去。骂他无能,家里出这么多事,她和儿子被打,他这个“当家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王春秀在一旁劝着,心里却有自己的主意。她是看清楚了,她大哥两夫夫是真的入了县令大人的眼了。
若她能与大哥一家恢复关系,让大哥能接纳她,那她的婚事岂不是……
县令大人肯定是有夫人了,但妾室呢。王春秀自知自己做不了正房夫人,但做个妾室总是可以的吧。
王春秀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她进了弟弟的屋,小声劝弟弟。
以后虽是要拦着娘去那边,但他们怎么都是大哥的弟妹,他们多跟大哥道几回歉。都是亲兄弟(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只要大哥原谅他们,那邵云安就不足为惧。以后王枝松的功名,她的婚事还怕没着落?
王春秀又暗示王枝松,县令大人以后或许会离开永修县,可若她能做了县令大人的妾室呢。
王春秀长得确实不难看,若细看,她与王石井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王枝松被说得有点心动,但又怕,他这回可是真的被打怕了。经过这些事,王枝松也看出来了,家里的人一个都靠不住。
反观大哥,有钱不说,还跟县令大人亲厚。听说学正大人和县学的夫子还送了王青几本书。
若大哥真能原谅他,他以后的前程还怕没着落么。
王枝松现在急于给自己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而那个靠山目前来看,就只有他大哥。
王春秀在一旁鼓动,说他们就过去瞧瞧,那么多人在那边呢,他们也不算是单独上门。
过去说几句吉祥话,大哥和大嫂还能赶他们走不成。王枝松考虑了半天,点头同意了。
两人合伙说服了王老太,保证会给她带一大碗肉回来,这才成功地没让王老太跟。
邵云安正在后面已经盖好的一间用来储物的房间跟赵河说话,新宅子也就这几间屋能挡风,暖和些。
因为不是主宅,又在后院的角落,这几间屋都封顶了,也是新宅最早盖好的几间屋。做工的工匠们就是在这边过夜。
作为主屋的那十几间大房就不行,必须得看日子上梁再封顶。
唐根树一路小跑过来喊:“安叔,我瞧着王枝松跟王春秀往这边来了。”
邵云安当即就冷了脸:“这得脸皮多厚还能再往我家凑,我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
那家人于他就是菜盘里的苍蝇、汤底的蟑螂,恶心到不行!能把他这个男人恶心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人才!
赵河急忙安抚他:“他们要是懂的啥叫脸面,也做不出那些事了。
你和石井现在有钱,又跟县令大人有交情,他们不来讨好你才怪。”
赵河跟唐根树耳语了几句,唐根树点点头,跑了。
邵云安脸上是询问。
赵河宽他心:“他们是石井的弟妹,石井再厌恶他们,今天这么多人在,他也不能把人把外推。
这也是他们能一次次不顾脸面凑上来的依仗。村里人都知道你家你做主,你不露面,这事石井就好应付,你等着吧。”
邵云安厌恶极了:“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打不死的小强了。”
“……啥意思。”
“小强又称蟑螂、蜚蠊。”
“……噗哧!”
赵河喷笑,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王老太几个人被邵云安比作那脏虫,他突然有点同情那家人了。
赵河在心里摇摇头,那个童生郎啊……
王枝松和王春秀说是给王老太带一大碗肉回去,可他们两人过来却是空着手。两人一出现,热闹的场面顿时有些冷场。
王枝松还是拉不下脸面,王春秀朝众人略一福身,对和赵元德几人站在一起的王石井娇滴滴地说:
“大哥、大嫂今日新宅上梁,我和枝松过来给大哥、大嫂道一声喜。”
王书平拧了眉,这之前收下10两银子的时候,可是说好了往后再不牵扯的,怎的又来了!
王石井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也不搭话。王春秀脸上的娇笑立刻就挂不住了,周遭的眼神更是令王枝松想转身就走。
已经得了“夫人”叮嘱的赵元德出声:“去拿个碗装些肉回去吧。
今日是石井家的好日子,云安那脾气你们也知道,别让他瞧见你们又闹火。”
赵元德没说“大哥、大嫂”,这意思已经是明摆着了。
这本家收了王石井10两银子,从此是彻底不相干。这事早就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全村皆知了。
赵元德这么说就是提个醒,而王石井那简单的一个“嗯”,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王枝松岂会听不出来、看不出来,他低头就想走,被王春秀死命拉着。
王春秀勉强扬起一抹笑,好似没听懂似的,说:“我和枝松怎么也是大哥、大嫂的弟弟妹妹。
以前是我们不懂事,可我们和大哥就是打断骨头也是连着筋的,我和枝松给大哥赔不是。”
王春秀拽着王枝松躬身道歉,很多人都皱了眉,更有人嗤笑出声。
王春秀却假装听不到,直起腰看向一言不发的人,眼里有了泪:“大哥,你就原谅我和枝松吧,以前是我们不懂事。”
王石井开口了,依然的面无表情:“要把妮子卖去做小妾,也是不懂事?”
“……”王春秀的脸变了变,急忙说:“那是我胡说的!妮子是我的侄女,我怎么会去卖她!”
“那虐打青哥儿,让他下跪,也是不懂事?”
王枝松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周遭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他突然觉得跟姐姐过来是大错特错!
王春秀暗中捏了一下弟弟,仍是说:“那是枝松气急了,没个轻重。大哥您让青哥儿出来,让枝松跟他赔不是。”
“不必了。”王石井口吻淡淡的,“你们回吧。今日是我家的好日子,要云安看到你们在,他要不高兴了。
我们家云安做主,你们怎么想的我也清楚。若云安认了你们,那我就还是你们的大哥。这之前,还是少来往吧。”
不看王春秀发白的脸,王石井跟赵元德说了一句,就往后头去了。
赵元德出声:“你们去拿碗肉,回去吧。先前石井拿了10两银子过去,说了不再牵扯,你们也收了银子。
这不能又不认契书,又不认拿了银子,但凡还知道些羞耻的,也不该再凑上来。
有些话石井不好说出口,你们也别总拿‘连着筋’说事。
孰是孰非大家伙心里都明白。你们好好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别总把心思放在石井家这边。”
赵元德这话就很不客气了,王春秀的眼泪下来:“元德大哥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大哥啊。”
有人在一旁冷嘲:“是啊。你大哥有钱,有靠山了,就是你大哥了。
你大哥没钱的时候咋不见你俩说一句‘那是我大哥’呢?你大哥成亲的时候咋就没见你俩露面。”
周围立刻哄笑一片。
王枝松拽住王春秀就走,他呆不下去了!
王春秀不肯走,王枝松用力挣开她的手大步走了,恨不得自己压根就没来过。
王枝松走了,王春秀回头看到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对她的鄙夷。
就算她脸皮再厚,也毕竟是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家。王春秀也待不下去了,提着裙子,哭着跑了。
在场的很多老人们看着跑远的姐弟俩都是摇头,一直没吭声的里正也是摇摇头。他们怎会看不出这姐弟俩是什么心思。
要不是邵云安会挣钱,又有本事与县令大人交好,那两人能这样“低声下气”地来道歉?
怕不还跟着他们的娘欺负石井那一家子呢。
若是以往,王春秀这样做态一番,村里人还会指责王石井心狠,不顾念亲情。
现在村子里一多半的人都得了邵云安的实惠;村里掌权的人也都站在王石井和邵云安这边,王春秀的这番做态只会徒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