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野快步朝着李阿婆家跑去,一股混合着烟灰与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韩牧野捂住口鼻,眯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屋内一片狼藉,灶台倒塌,水缸破碎,原本挂在墙上的箩筐只剩几根焦黑的竹条。
\"阿婆...\"他轻声呼唤,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角落里,一堆灰烬旁蜷缩着一个人形。韩牧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仿佛希望这段距离永远走不完。
李阿婆倚在墙角,双目紧闭,面容却异常平静,像是睡着了。她枯瘦的双手紧紧抱着一袋粮食——正是苏月禾埋在后院的那袋。袋子一角露出油布边缘,上面还沾着泥土。老人胸口有一道狰狞的刀伤,血迹早已干涸发黑。
韩牧野双膝重重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埃。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合上老人微张的嘴。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一块硬物从阿婆怀中滑落——是半块发霉的麦饼,上面还留着清晰的牙印。
\"他们连老人都不放过...\"韩牧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感觉不到疼。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韩牧野瞬间绷紧身体,迅速躲到门后缝隙处观察。三个身着褐色短打的汉子正挨家搜查,为首的举着大刀到处乱翻。
\"他奶奶的,这破村子搜了三遍了...\"另一个瘦高个踢翻路边瓦罐,\"哪有粮食 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不一会儿他们便骂骂咧咧的走远了,躲在暗处的韩牧野走了出来。
\"阿婆,对不住...\"他轻声呢喃,迅速用油布将李阿婆的遗体包裹好,轻轻放在尚算完整的炕上。又从院中找来铁锹,在灶台旁挖了个浅坑。时间紧迫,他只能简单地将老人安葬,用一块木板立了碑。
\"阿婆,我向您发誓,\"韩牧野跪在坟前,声音低沉如闷雷,\"有朝一日定要为您报仇,还有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月禾和小岩青他们受半点伤害。\"
远处又传来叛军的叫骂声。韩牧野最后看了眼李阿婆的屋子,从后窗翻出,借着断墙残垣的掩护向村外潜行。每走几步就停下倾听,鼻翼微动捕捉空气中的异样气息。
经过苏家废墟时,他忍不住驻足。曾经温馨的小院如今只剩焦黑的梁柱,那扇他修过无数次的门板碎成几块。韩牧野弯腰拾起一片焦木。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街角传来。韩牧野闪电般躲到水井后,看见两个叛军押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走来。那人满脸血污,但韩牧野还是认出是村里私塾先生的儿子——十七岁的陈墨书。
\"说!村里可有什么生面孔来过?\"疤脸汉子一脚踹在少年膝窝。
陈墨书啐了口血沫:\"狗贼!杀我爹娘,还想要我当叛徒?\"
瘦高个狞笑着抽出匕首:\"硬气是吧?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刀尖缓缓逼近少年的眼球。
韩牧野的手已经摸到腰间的飞刀,却在最后一刻停住。理智告诉他现在现身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暴露行踪危及山洞里的苏家人。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眼睁睁看着少年被折磨得惨叫连连。
\"头儿说了,带回去慢慢审。\"疤脸汉子终于收起匕首,\"捆结实了,别让他跑了。\"
待三人走远,韩牧野才从藏身处出来,额上已布满冷汗。他必须立刻返回山上——叛军既然在村里找不到人,很快就会扩大搜索范围。山洞虽然隐蔽,但绝非万无一失。
离开村庄前,他绕到后山一处隐蔽的岩缝——那是他与山里其他猎户约定的紧急联络点。岩缝里果然藏着几支箭和一张字条,字迹潦草:\"北面三十里发现赤眉军大营,约五千人。韩哥若见字,速离。\"
韩牧野攥紧字条,胸口如压了块巨石。五千叛军驻扎附近,这意味着局势远比想象的严峻。他必须立刻带苏家人转移,而且要快!
回程路上,韩牧野的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阵风吹草动都让他警觉,每只惊飞的鸟雀都让他驻足。行至半山腰时,他突然闻到一股陌生的烟草味——不是山里人常抽的土烟,而是掺了香料的军烟。
他像猎豹般无声地爬上松树,透过枝叶缝隙,看见三个身着褐色短打的汉子正在溪边休憩。
韩牧野心中一阵发紧,看来这些人暂时不会轻易离开了,为了安全他们还是要另做打算,不过山里的猎户应该暂且没事。
他隐身在树梢之上回头看着山脚下早已破败不堪的村子,荒无人烟,这才不过半个月便见这里从昔日的炊烟袅袅,变成如今的废墟一片。
来不及悲叹,想到他和月禾约定了三日之后一定赶回去,他快速的躲过叛军朝着山上快速的走去,雪越发的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