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把头擦脸的桑秋叶奋力转过脸,将脸埋进被子,老东西也如李星兰那般干哕起来。
李星兰缓过神,目光落在阮星禾的脸上,紧绷的脸带着深深的防备,疑惑的试探,“阮星禾?”
阮星禾愤怒难抑,“阮星兰,你们母女真是蛇蝎心肠的畜生!”
桑秋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也许,她做梦都想不到,本该困在山城,穷困潦倒蹉跎一生的阮星禾,会出现在这里。
阮星禾眼神犀利如冰,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怨恨,“那你说我该待在哪里?待在山城那个泥潭里,死无全尸是吗?”
“这么说,我们刚才的话被你听见了?”李星兰缓过神来,看到比她妈那个八十老太还要苍老的废人阮星禾,又高傲起来,冷笑着,“阮星禾,就算你听到又如何?如今,你就是个废物,我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又悄无声息,你拿什么跟我斗?”
阮星禾一手拿着拖把,身形一高一低的,缓步走近李星兰。
李星兰被她带着浓浓恨意的狠戾眼神吓到,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又挺直了身子,“你个死废物,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阮星禾森冷一笑,趁其不备,伸手握住她脖子里的玻璃珠,用力拽断了红绳,将玻璃珠紧紧握在手中。
李星兰被夺走玻璃珠,整个人瞬间炸了,惊声怒吼,向前走了几步,“还给我,把珠子还给我!”眼眸猩红充血,看阮星兰的目光,如杀她父母的仇人一般。
阮星禾握着玻璃珠后退几步,厉声质问,“这是你的?这是你的东西吗?你个垃圾强盗!夺走了我的信物,抢走了我的人生,还将我害的人不人鬼不鬼,你该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
李星兰对此罔若罔闻,目光只紧紧裹着阮星禾的拳头,她的眼中,只有那颗珠子。
阮星禾想到她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说她发家致富全靠这宝贝珠子,怎么回事呢?
刚想到这里,李星兰面目狰狞的要伸手抢夺珠子,再也维持不了京都贵妇的温婉贤淑。
阮星禾心惊,她深知,若是李星兰不顾一切的强夺,她这残破的身子,真不见得能保住这珠子,而一直坐在病床上的桑秋叶此时也在掀被子下床,准备过来帮李星兰。
阮星禾快步后退,直到退到沙发处,围着茶几转了半圈,躲开李星兰,趁这机会,她将玻璃珠从红绳上抹了下来,直接放进口中,吞进了肚子里。
李星兰目眦欲裂,顿时花容失色,大声尖叫,“我的珠子,珠子,阮星禾,你这个贱人,快还给我!”
说着,如一只疯狗一般扑过来,腿脚不稳的阮星禾被她扑倒在沙发上,脖子被紧紧勒住,“吐出来,你个贱人,把珠子吐出来!”李星兰状若疯魔,不停的用力晃动阮星禾,勒的她眼珠子泛白,不停的想要干呕,还想抠她的嘴巴,夺回珠子。
她的力气,确实不如李星兰这个健康人有力气,窒息感涌上心头,阮星禾一手握着李星兰的手,一手不停的乱挥乱抓,摸到一个冰凉光滑的物件时,不辨东西,狠狠砸在李星兰脑袋上。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脑瓜顶流淌下来,滴在阮星禾脸上,顿时,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阮星禾苍老的脸上,顿时猩红一片,状若地狱来的索命恶鬼,她邪冷的笑着,用手中的烟灰缸,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李星兰头上,直到她的脑瓜被开瓢,成了稀巴烂。
走下床的桑秋叶看到李星兰的惨状,再看到阮星禾劈头盖脸都是红白之物的狰狞模样,顿时魂飞天外,惊恐万状,浑身抖如筛糠,胳膊腿都是软的,除了会扯着嗓子尖叫,什么也做不了。
阮星禾手中依然拎着滴血的烟灰缸,一瘸一拐的缓步走向桑秋叶,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声声砸在桑秋叶的心坎上。
桑秋叶瞳孔微缩,满眼惊恐的不停后退,不停的摆着手,“不要,不要杀我,不关我的事,都是王静芬和阮大柱,是他们撺掇星兰代替你去李家认亲,说你不是阮家的孩子,怎么养也是白眼狼,也是他们偷了珠子给星兰……”
阮星禾脚步顿了顿,喃喃自语,“他们……呵呵,将我捡回家,也算对我有恩,养了我一场,从此,我与他们互不相欠,但是你,必须死!”
说到最后,阮星禾加重了声音,将桑秋叶吓得浑身颤抖,惊声尖叫,“不,不,他们对你没有恩,只有仇,只有仇啊,你不是阮大柱捡回来的,是他偷的,偷回来的,不然的话,你就是李家的千金小姐,不会吃那么多苦!”
“他为什么偷我回来?一个丫头片子,他亲生女儿他都不喜欢,为什么要偷我回来?”
“因为记仇,对,他记仇,可能是有李家人得罪了他,他惹不起李家,就偷孩子报复,我也是听王静芬提了一嘴,她怕我说出去,没敢说明白,你是在山城县医院出生的,不然的话,李家也不会错认女儿……”
阮星禾眼神微眯,不甘的闭了闭眼,“我知道了,那你可以去死了!”
说完,阮星禾奋力砸了桑秋叶一烟灰缸,溅了一身血,之后便拖着虚弱的恶毒老太婆来到了窗口,将她按在窗口,看着地上渺小如蚂蚁般移动的人们。
桑秋叶惊骇不已,吓得魂飞魄散,她这是要将她丢下去?
此时,医院的窗口开的都非常小,也许是怕病人轻生,阮星禾只能用烟灰缸将窗户一下一下砸裂,拆下来,哪怕手上割的鲜血淋漓,也毫无感觉。
拆了玻璃窗,阮星禾将桑秋叶按在满是玻璃碴子的窗口处,“也许,你们母女能让我痛快的死了,我不知道真相,你们还能活命,可是,为何要让我被那个畜生折磨半生?你们该死,真该死!”
“救命,救命,饶了我,饶了我吧!”半截身子被拖出窗口的老太婆不停求饶。
阮星禾丝毫不为所动,无意识般喃喃自语,“我饶了你?谁又能饶过我?你们母女想过饶了我吗?知道这些年那个老畜生是怎么折辱我的吗?可惜来不及了,不然的话,阮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此时,地上的人已经发现了坐在十楼窗台的她们二人,吓得四散躲开,围在楼下。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中,阮星禾拖着桑秋叶从十楼一跃而下,临死再拉个垫背的,也算赚了点儿利息。
若有来世,她定不会再做个被人算计的渣都不剩的糊涂蛋,她好恨!带着滔天恨意,她周身散发的戾气染黑了半边天。
落到地面的那一刹那,陷入黑暗前,阮星禾恍惚间看到,她的身上有白光透体而出,将她整个人淹没,这一落,她竟然走的痛快,丝毫不曾感觉到痛苦。
远在山城的陆阳,找不到手机,联系不到李星兰要钱,也没有总是出门一天就会带几块钱或者一些烂菜或者臭鱼烂虾回来的阮星禾在。
每天饿的心慌的陆阳只能学着阮星禾去菜市场捡几棵青菜煮了吃,日出又日落,始终等不到阮星禾回来。
被阮星禾捡废品,捡烂菜养了几十年的陆阳,是个更废的废物,他这才知道,离了阮星禾,没了李星兰时不时给他点儿钱挥霍,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活着。
于是,在这个春天,陆阳死了,饿极了就使劲儿喝酒,想喝醉了忘记饥饿,结果假酒中毒没了,直到臭了才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