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进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原来不只是自己缺钱,别人也缺钱,这杨权恩肯定是被逼急了,居然干出绑架勒索的事来,这又一次刷新了陈从进对这个时代武夫的道德下限。
至于这消息是真是假,这无需怀疑,因为后面驿站传过来的消息,最多也就比这些商人晚一天,但提前一天得到消息,这对陈从进来说,那便是多了一天的准备时间。
陈从进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道:“陈某多谢崔郎君襄助之心。”
其实对陈从进来说,这个崔文浦派人来送信,要说有用,是有那么点作用,但这个作用并不是很大。
陈从进说完后,正准备让人将这个信使带下去,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
而就在此时,这汉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而信上,已经被印泥封住,显然是还未拆封的。
这汉子双手呈上信件,口中道:“大帅,我家郎君遣我而来,言有要事与大帅相商,其所言之事,皆在此信中。”
陈从进看了一眼李丰,李丰心中了然,当即上前接过信件,用手捏了捏,里头确实是纸张。
陈从进拆开信封,展开一阅,其信言:
“博陵崔氏,崔文浦,闻信如面,顿首而拜。
闻大帅戡定幽州,使一方复宁,大帅之才略,文浦深感钦佩。
今杨权恩悖逆残暴,为聚军资,犹效匪寇,行绑缚勒索之举,其肆虐之态,甚于虎狼。
文浦虽一介商贾,然心怀大义,见此恶徒,恨不能拔三尺剑,诛此贼首,故文浦决意联络蓟州诸行商,暗结死士,欲乘其不备,夺取蓟州四门,以断杨权恩粮道,使其军心动摇,亦为大帅扫除贼势,略尽绵薄之力。
然商贾之力,终究有限,文浦恐事有不逮,特修书恳请大帅援手,望大帅能遣轻骑若干,约定时日,疾驰而至,内外相应,则蓟州复归大帅矣!”
博陵崔氏,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在士族中,几乎公推崔氏为士族之冠,在唐时,出身博陵崔氏的宰相就有十六人之多。
当然,国家会衰弱,士族也是同理,当今的宰相崔沆,虽然此人在历史上,声名不显,但是其却贡献了一个成语,沆瀣一气,从这个成语就可以知道,崔沆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陈从进看完书信后,心中有些想笑,要不是杨权恩勒索,这个崔文浦怎么可能会给自己通风报信,居然还在信中吹嘘自己心怀大义。
不过,此人提供的方案,倒确实有几分成算,战争的目的,便是追求胜利,那就注定战争的双方,会无所不用其极,而作为敌方领军的主帅,那自然要先了解一番,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对杨权恩此人陈从进并不是太了解,因此,陈从进详细的询问这个汉子,希望从他口中,得知杨权恩的秉性,爱好,以及其对经略军的掌控力度。
而崔文浦此人,能把马行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也不仅仅是靠着博陵崔氏的名头,其自身,也颇有手腕。
从他挑选之人便可看出,这名信使,对陈从进的问题,那是侃侃而谈,显然是料熟于心。
经过长谈后,陈从进得知了以下消息,杨权恩,莫州长丰人氏,杨承荣之侄,此人性子温和,颇为好色,对兵事并不是特别上心。
按此人的说法,以杨权恩的性子,能下定决心勒索蓟州行商,掠财以起兵,这完全是因为杨承荣的旧部王传所鼓动的。
至于对经略军的掌控力度,这名信使,略有些迟疑的表示,经略军并不归心于杨权恩。
关于这些消息,陈从进并不能确定,不过,对此事也无需太过于纠结,战争,正常情况下,还是双方实力上的比拼,赌运气的情况比较少,当然,如果运气好到天降陨石的程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对经略军掌控薄弱,按常理来说,这是很有可能的,当然,也不排除杨权恩如此厚赏,经略军卒出于职业道德,拼死一战那也是可能的,想到这,陈从进让李丰先把这个信使带下去,随后急召诸将,当务之急,是要整顿军队,做好出征前的准备。
未几,诸将咸集,十余名军将齐聚节堂兄,清夷军的李旋德,李旋化两兄弟,雄平都的向元振,王猛,杨匡,张泰,郭崇景,以及静塞军的刘世全,赵克武,齐光等诸将。
陈从进神色凝重,目光扫视众人,朗声道:“蓟州杨权恩已起兵,率经略军已然朝着幽州而来,算算时间,也就六七日后,就会抵达幽州。”
诸将听闻,神色各异,或惊或怒,亦有人不动声色,脸上毫无表情,陈从进将众人的模样,尽收眼底。
惊怒者,皆是清夷军和自己起家之众雄平都,而刘世全等人却是面无表情,显然,这些人对陈从进并未归心,自然也没有同心协力的打算。
陈从进心头一叹,还是根基太浅了,不过,此战若能大败杨权恩,想来威望也能提升许多。
而这时刘世全简单的给众人介绍了一遍杨权恩此人,当初在蓟州时,刘世全和杨权恩那交道打的多了,对此人,刘世全是知之甚详。
刘世全对众人说道:“杨权恩,非纨绔之徒,然其性,不好兵事,素好风月之欢,不过,此人好从他人之建言。”
听到这,雄平都诸将,面色皆是由阴转晴,这样的主帅,推己及人,换做他们,那肯定是不服加藐视的,至于好听人言,说好听些,是虚怀若谷,从善如流,要是说难听些,那就是耳根子软,没有主见。
这时,王猛大声道:“打,杨权恩算什么东西,要不是靠着杨承荣,他能当上蓟州刺史。”
“不错,这个杨权恩连仗都没打过,就他,居然还敢领兵,讨伐咱们,要我说,这个杨权恩,估计连经略军一天吃多少粮都不清楚,就是个草包领兵。”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