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高专后山的墓地,日光被浓厚的云层遮蔽,风带着一点湿意。
硝子穿着黑色外套,头发束在脑后,手里提着两罐罐装黑咖啡,其中一罐,安安静静地放在了某座崭新的墓碑前。
碑面上没有遗体,只有名字与一件整洁收拾过的外套——
七海建人的衣冠冢。
硝子站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块墓碑。
她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坐到旁边的石阶上,懒散地开口:
「……没想到,走得这么快的,会是你。」
「你不是一直自律得过头吗?连吃饭都有配比的那种人,怎么……还是先走了啊。」
她轻轻吐出烟雾,靠在膝盖上:「我不打算说太多感性的话,我是来跟你报告一下状况的。」
她抬头看向天空的方向,语气像往常那样带着疲惫:「五条悟被封印了。涩谷那场……整个咒术界几乎被掀了个底朝天。那个盒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不过离忧没停。」
她顿了顿,轻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冷静得可怕。从涩谷出来后,没有崩溃、没有哭,没说一句废话,就直接联络乙骨忧太,两人开始全国各地奔走。」
「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她说:『他是我的全世界。』」
「就这样。」
她低头看着烟灰落在指尖,一点点抖落。
「我以前就知道,她这个人不是没感情,而是……她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但她那天,却说了那句话,我忽然了解,啊——她应该是快疯了吧。」
「只是把那份疯狂,全都压进了『拯救他』这件事里。」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但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把五条悟从地狱里拉回来……那应该就是她了。」
硝子顿了顿,轻轻把烟头按熄在石阶旁的烟灰罐里。
她起身,走到墓碑前,蹲下来,语气柔得近乎听不见:「我知道你走的时候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你应该想亲口告诉她——你这样太温柔了,不值得把所有东西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你应该还想再看看她……到底会不会真的追上那个总是走在前头的家伙。」
「没关系。」
「如果他们两个最后还活着,如果离忧真的把五条救回来了……」
「那我会再来一次,带着酒,告诉你那个好消息,然后继续帮你关注他们的感情进展。」
她站起身,语气忽然变回一如往常的那种有气无力的调调:
「……所以,你也别说我八卦了,七海。你以前也听得挺认真的。」
她将另一罐黑咖啡轻轻放到墓碑前,站在那里安静看了一会儿。
「等我有时间,我再带点好东西来。」
「……你啊,要是还在,就好了。」
硝子站了一会儿,最终转身离开。
安静的墓碑前,两罐咖啡静静地伫立着,像是她与他之间,那些从未说出口的、属于战友的长久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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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踏上阶梯,一步步走进那片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上次她来,手里带着两罐黑咖啡;这次,她换成了酒,是七海生前喜欢的、来自某间老牌小酒屋的清酒。
她没有多话,只是静静坐在石阶上,把酒瓶放在旁边。
静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来了。答应过你的事,差不多可以更新进度了。」
她抬起眼,看着墓碑那块熟悉的石面。
「五条悟……回来了。」
「宿傩死了,咒术界也乱成一团,但不管怎么说——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风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像是时间也放缓了脚步。
硝子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某种疲惫的释怀:「而且啊,我已经去推那两个人一把了。」
「我知道你以前虽然不爱管这种事,但你心里很清楚,离忧是什么样的人。」
「我原本以为她会一直藏下去的,直到死都不说。但封印那段时间……我看到了,真的快撑不住了的她。」
「你知道吗,那种表情……像在说『如果我救不回他,我就要跟这个世界一起毁了。』」
「离忧是那种一旦选择,就不会回头的人。」
「她把他当作世界来守护,可他一直都没回头。」
硝子垂下眼,语气低低地说:「我有时候真的很想大骂他一顿。」
「但后来——我也看懂了。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太害怕了。怕……有一天还是会失去。」
「像夏油一样。」
她把酒倒进纸杯,一杯放在墓碑前,一杯自己端起,轻轻抿了一口。
「最近我终于,把两个人都推去对方面前了。」
「都走过死线的人了,还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这还像话吗?」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像是对自己也无奈极了。
「我本来不想管的。可这次……不只是你,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两个,谁都不是轻易动摇的人,但只要对方出事,整个心就塌了。」
她仰头望着天空,语气忽然轻快了起来:「要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会押着他们一起来看你。」
「让你亲眼看看,你那个冷静温柔的学姊,和那个终于被她征服的六眼混蛋学长,过得如何。」
她笑了一下,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干,站起身,把纸杯放好,拍拍墓碑,转身走下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