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令狐志恒在睡梦中辗转反侧。那熟悉的场景再次如潮水般将他淹没——3岁的他，小小的身影孤单地坐在幼儿园的教室里，眼睛紧紧盯着教室的门，眼神中满是期待与不安。教室里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小桌椅，墙壁上贴着孩子们的画作和手工作品，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一个个小朋友被他们的妈妈牵着手，欢笑着离开了教室。每一次教室的门被推开，令狐志恒都会猛地直起身子，眼睛瞬间亮起来，小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喊出“妈妈”。可每一次，走进来的都是其他小朋友的妈妈，他的眼神便会迅速黯淡下去，小小的肩膀也随之垮下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小凳子的边缘，指关节都泛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教室里的小朋友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依然倔强地坐在小凳子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执拗，仿佛只要他一直等下去，妈妈就一定会出现。天色渐渐暗下来，黑暗如同一个巨大的怪兽，慢慢地吞噬着教室。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恐惧的泪花，但他还是没有离开。
突然，门开了，一道光射进黑暗的教室。令狐志恒猛地抬起头，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一个小女孩。女孩有着明亮的眼睛和甜美的笑容，她走到令狐志恒身边，伸出小手，轻轻地拉起他。三岁的令狐志恒犹豫了一下，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女孩的手。他们一起走出了幼儿园，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
令狐志恒从这个恶梦中猛地惊醒，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映入眼帘，才渐渐缓过神来。好多年没做这个梦了，而这次却与以往不同，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让他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家的老司机曾经告诉过他，3岁那年，他被接回家上幼儿园，平日里都是司机负责接送。有一天，妈妈答应会来接他放学，他一整天都兴奋不已，在幼儿园里乖乖地听话，满心期待着妈妈的到来。然而，妈妈因为一个临时的会议而失约了。他就一直坐在教室里，说什么也不肯走。妈妈回来后，知道他还在幼儿园里等，不但没有打电话安慰他或是去接他，反而生气地不再理他。他就那样一直等啊等，直到天黑，最后在教室里睡着了，还是司机把他抱上车带回家的。之后，他便被送回了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
令狐志恒缓缓地下了楼，餐厅里的气氛异常紧张。大哥和二哥又在争吵，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大哥涨红了脸，双手挥舞着，大声说道：“我和威廉谈得很好，咱们和美国集团合作的事情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你不应该再横插一脚！”二哥不甘示弱，眼睛瞪得像铜铃，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如果我不把握时机，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美国集团合作了！”
父亲坐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紧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茶杯在桌子上颤抖着，似乎也在抗议着这无休止的争吵。他不想再理会这兄弟俩的争执，别过脸去，眼神望向窗外，仿佛在寻找一片宁静的世界。
令狐志恒默默地走到餐桌前，他看了看争吵不休的大哥和二哥，又看了看满脸怒气的父亲，轻轻地开口说道：“我也想吃早茶了。”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喧闹的争吵声中却格外清晰。父亲转过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于是，令狐志恒和父亲一起走出了家门，到熟悉的老店吃早茶。
茶楼里，茶香袅袅，雾气在阳光的穿透下，如梦如幻。令狐志恒与父亲相对而坐，面前的早茶热气腾腾，点心精致地摆放在碟子里。父亲轻轻抿了一口茶，眼神透过氤氲的水汽，似乎穿越到了几十年前，缓缓说道：“老街的早茶还是几十年前的味道啊。”
父亲放下茶杯，陷入了回忆：“你爷是当地有名的大儒，那时候家境殷实，有好几房家眷。你奶是大房，之后便有了我和你姑。后来世道变了，时局动荡不安，其他几房也都被打发走了，索性她们也没有留下子女。后来，你爷又找了一个，可她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没过多长时间也被打发走了。只是后来听说，她似乎生了一个儿子。”
父亲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继续说道：“我是嫡子，从小就被偏爱。22岁那年，我就掌管了家族所有的生意。那时候，我一心扑在事业上，四处奔波，寻找商机，和各种人打交道，慢慢才把家族生意做大做强。后来，我也用心培养你们几个。你大哥成绩一直非常优秀，我对他寄予了厚望，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让他学习最先进的商业知识。本以为他能很快接手家族生意，可他在实际操作中，还是欠缺火候，很多事情考虑得不够周全，还需要多磨练磨练。”
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二哥本来也是做生意的一块好料，头脑灵活，反应敏捷。要是他能给你大哥打辅助，兄弟俩齐心协力，那咱们家族的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可现在他们的矛盾却越来越大，整天吵吵闹闹，没有一个省心的。”
令狐志恒静静地听着，思索片刻后说道：“大哥是需要磨练，二哥就是最好的磨刀石。他们在争吵和碰撞中，能发现彼此的不足。假以时日，大哥必定有所成就。”
令狐睿看着眼前的小儿子，眼中满是欣慰。他轻轻拍了拍令狐志恒的肩膀，说道：“走，陪我到总公司转转。”
令狐志恒心中微微一动，这是他第一次陪父亲去总公司。他突然想起，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忙着家族生意，忙着培养大哥和二哥，现在才想起还有他这个儿子。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父亲开心就好。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跟在父亲身后。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留下长长的影子。他们走出茶楼，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令狐志恒望着父亲略显苍老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要把家族产业扩展更大，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