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便道：“若你是担心此事，那便不用多想。为兄自会处理好。”
顾澜不解。
顾昭却不打算解释太多，笑着道：“既是兄长，自当该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职责。但兄长今日只有一句话要提醒你的……”
他忽然严肃了起来，“阿枝虽不是我的亲妹妹，但在我眼里，她同你一样，都已经是我的亲人了。你今日说在意她，兄长便成全你，可若是来日你负了她，我必不轻饶！”
虽然被警告，但顾澜却红了眼眶。
他已无话可说。
只能起身，朝着顾澜磕了个头。
*
这几日，就连澹台冥都发现顾澜心情好了许多。
面泛红光，还时不时傻笑。
似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方易安问了他，他也只是笑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直接道：“此事尚未定，待之后再说。”
能让他这么高兴的事情，多半和顾家或苏南枝有关。
但绝对不可能是顾昭要和苏南枝成婚了。
仔细想想，似乎先前也听到一些传闻，说是顾家和苏家本也打算在今年开春后便办了顾昭和苏南枝的婚事。
现在却一直没消息。
看来，顾家和苏家的婚事有变。
可若只是普通的有变，依着顾澜的性子，也不该这般高兴才对。
果不其然。
又过了半月，萧靖安准备收拾东西回北越之时，顾家便闹出了一件大事。
——顾昭竟在外面带回了一个出身青楼的妓子，并且扬言这位姑娘有了他的孩子，他要给这位姑娘和这个孩子一个身份。
顾家父母气得当场翻了白眼。
但后来找来大夫，把脉之后也确实说这姑娘有了身孕。
顾家父母虽然觉得丢脸也气恼，可这毕竟是他们顾家的血脉，又是顾昭第一个孩子，哪怕生母身份卑微了些，也不能让顾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啊！
可……可苏家那边，他们也得有个交代！
谁知，顾昭直接说道：“当年爹娘说要与苏家联姻，却也没说苏家的姑爷必须是我顾昭，我们顾家也不止我一个儿子，谁娶阿枝……有那么重要吗？”
顾家父母气得不行。
苏家那边自然也恼火，觉得顾家十分不尊重他们苏家。
甚至打算取消了联姻之事。
可苏南枝却知道顾昭这番良苦用心。
其实，早在之前，顾昭便带她去见过那位明月姑娘。
那是个可怜人。
当年，这位明月姑娘的爹娘被先皇后一事所累，全族皆被充为奴，其父性情刚烈，当场自尽以证清白。
其母亦追随而去。
两人这么做，也是为了用自己的鲜血为家人争一条活路。
却不想，年纪尚幼的小姑娘还是被强行充为女奴，本欲送往边关为军妓，可这小姑娘越长越漂亮，最后竟被有心之人偷偷藏了起来，养在自己的外宅，打算自行享用。
但后来被其夫人发现，虽恼火，可又怕惹事上身，故而不敢打死，只能偷偷卖了出去。
几经转折，她从京城被卖出去，又被卖回京城，途中又发生了一些变故，成了一个富商家中的丫鬟。
若事情到这里便结束，也算是觅得个好去处，却不料，明月身为丫鬟兢兢业业，也把那家的小姐照顾得十分妥帖，却不曾想……那府上的老爷和公子竟都看上了她。
一个两个污了她的清白，当家主母不为她做主，反而斥责她德行败坏，甚至将她直接卖入青楼。
只是，明月不愿白白承受这屈辱，便从青楼逃了出来。
还将曾欺辱过她的那老爷和公子都重伤。
逃命之时，她自觉无处可去，便想去投河，却没想到意外救起了遇到危险的顾昭。
顾昭感念她的恩情，便答应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看那姑娘实在没有求生意志，顾昭又得知了她原本也是京中官宦女子出身，便告知她，太子殿下即将从边关回来，届时，她便可以替父母报仇雪恨，也可以为他们家洗清所有的罪名。
所以，那姑娘才能坚持下来。
她去投案自首，但因着顾昭暗中协助，便留下一命，只是受了些刑罚。
之后被送回青楼，又有顾昭暗中找人打点，将她赎了出来，最后安置在了一个小院子里。
后来，那姑娘便一直在那小院子里安生过日子。
等着澹台冥回来，等着找到合适的时机，为父母报仇，为父母洗清冤屈。
至于她腹中的孩子……
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说，顾昭担忧她是在自己安置的院子里还受人欺凌，且自己在外照顾这么一个女子，规矩上总是说不过去的，便将此事告知了苏南枝。
那时，顾昭是将苏南枝当成顾家主母对待的，认为她有资格知道此事。
若苏南枝愿意，他便将这姑娘带回顾府。
若苏南枝不愿意，他便将这姑娘再安置到自己信得过的人身边去，这样，也好有人可以随时保护她。
只是没想到，那姑娘看到苏南枝后，虽十分恭敬谦卑，却怎么都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苏南枝便觉得，那孩子的父亲……恐怕身份不简单。
且，明月姑娘应当是喜欢那孩子的父亲的，不敢说出来，是怕给对方惹来麻烦。
这般傻的姑娘，苏南枝看了都觉得心疼。
如今，顾昭把人直接带回府中，再加上顾昭之前曾来找过她，询问她是不是心悦顾澜……
恐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成全她和顾澜。
苏南枝也不再犹豫，当即便朝着苏家父母跪下，表明自己从未喜欢过顾昭，一直想要嫁的人都是顾澜。
只是，顾家和苏家有联姻在身，她也不知晓顾澜的心意，不敢向爹娘说明自己的心意，怕此事传扬出去，丢了爹娘的脸面，也让顾昭和顾澜难做人。
身为女子，自小便被教养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道理，而苏父和顾昭都是大周顶尖的好男儿，两人亦对她十分疼爱。
她便是有些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思想，为了爹娘和顾家人的脸面，也只能压下了。
可如今顾昭都为她做到这般田地了，她岂能怯懦下去？
苏家父母面面相觑，沉默许久。
而后，苏母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看着眼前的女儿，竟有些恍惚。
一转眼，孩子也这么大了。
他们并非是那种一定要逼着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的父母，当年之所以选定顾家，是因为顾家与他们苏家向来交好，且安远侯身份尊贵，又清正廉明，与其夫人更是恩爱有加。
哪怕纳了妾，却也是奉了老夫人之命。
这些年，妾室并未生出一儿半女，可安远侯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苛责，连带着两个孩子也对那妾室十分尊重。
可见家教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