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渊意味深长地看着言一，道：“想请你这位言一大师出山帮忙办一件事。”
言一一怔，为难道：“秋池兄你莫非忘了？老弟我早就还俗了。”
孙平渊的目光在言一头上打了个转，意味深长一笑：“不碍事啊，你这头不是还秃着吗？”
言一噎住，幽怨地看了自家老友一眼。
这人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不能继续做老友了？
孙平渊自动忽略老友的幽怨小眼神，漫不经心地望了望院里放着的一背篓药材，无奈道：“我说啊，你都治了那么多年头发还是长不出来，怎么还不放弃啊？”
好脾气的言一终于搂不住了，瞪眼道：“你这究竟是来求我还是来气我的？”
“当然是来求你的呀。”
言一没好气地看了眼对面笑嘻嘻的人一眼，“有你这么求人的吗？我看你就是纯心来找我开心的吧。”
孙平渊极少看见自家老友炸毛，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可转念想到自家美学生的事情，又怏怏收起了自己的恶趣味，安抚道：“瞧瞧你，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跟我急什么。”
言一哼哼，端起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降火。
孙平渊见了，忙提起茶壶给老友的杯子续上热水，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整日采这药材那药材治来治去还是秃着，要不就试试我的方法，如何？”
言一顿住，狐疑看向孙平渊，“你的方法？你什么方法？”
“肯定是生发的方法啊，我都给你打听好了，听说特别有效。”
言一半信半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摊开手道：“拿来我瞧瞧。”
孙平渊狡黠一笑，把言一摊开的手推了回去，“方法是肯定有效的，只不过你得先帮我把事情办妥了我才给你。”
言一眯了眯眼。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铁定又是来诓自己做事的。
哼，他才不要上当！
孙平渊猜到言一的心思，忙一脸正经地发起了誓，“骗你是小狗！”
言一呵呵，“你上回还说骗我是王八呢，结果呢？”
已经当了一回王八的孙老先生毫不尴尬地竖起三指，再次保证道：“这回绝对是真的。”
见自家老友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孙平渊心思一动，一本正经道：“如果这回我骗你，我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这样总成了吧？”
言一上上下下打量了孙平渊几翻，心里小算盘敲了敲，最终选择再相信自己老友一回，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具体何事，先说来听听。”
孙平渊知道老友已经答应，心里偷着乐，忙将甄如玉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言一喝了一口陈皮茶，叹道：“我说这甄老夫人也真是的，被父母逼着嫁了个天性暴躁易怒的夫君，生了个同样暴躁易怒的儿子，儿子好不容易改过来了，结果却得了个心术不正的孙女。”
说罢，又啧啧摇了摇头。
孙平渊也跟着叹了一气，“是啊，若甄府真的让这孙女继承，只怕没多久就能捅出个大篓子来，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折腾。”
言一睨了孙平渊一眼，“怎么？现在又担心起甄府来了？不是说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学生吗？”
孙平渊垂眸看着杯中茶水，幽幽一叹道：“怎么说也是差点儿做了我大嫂的人，她出嫁前也一直善待我，我也不希望她到老落得个凄惨下场。”
听孙平渊这么一说，言一端茶杯的手一顿，无奈摇了摇头。
提起甄老夫人出嫁前的事情，孙平渊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大哥。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忆起，只觉恍如隔世。
孙平渊一时间五味杂陈，心中长叹一气，端起杯子默默品了一口热茶。
言一知道孙平渊在想什么，他给孙平渊续上热水，安慰道：“世间万事福祸相依，当年若没有甄老夫人这事，说不定令兄也不会早早背井离乡发奋苦读而提前高中状元，最后还当上了国子监祭酒。”
孙平渊苦笑，“当上又能怎样，末了还不是一钵黄土埋了身？时也命也啊。”
言一怔住，急忙放下茶壶定定看向孙平渊，“令兄他？”
“不在了。”
言一大惊。
当年先帝驾崩，孙祭酒一封书信离开了国子监，从此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世人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孙祭酒去了朝晖书院当院长，又有人说在盛国某处名山看见了他，更有人说他一人一驴去周游列国继续自己的学术探究。
总之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就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想不到，最终的答案竟是这般。
言一沉默半晌，长叹一气，道：“秋池兄，节哀。”
孙平渊淡淡一笑，“没事，都过去两年了，早想开了。”
言一点点头，“想开就好，不管怎样，这下总算是寻到了，这也不枉你当年放弃瞿国最高书院的院长之位跑回来寻他。”
孙平渊闻言睨了老友一眼，“说了多少遍，我那不是放弃，我是压根就不想当。当年我跟你去瞿国，纯粹就是跑去游山玩水的，谁想去当什么劳什子院长？”
言一笑笑，“好好好，算我失言，行了吧？”
孙平渊哼哼，“不是算，本来就是你说错了。我就知道，你对我的事压根就不上心。”
言一面露委屈，“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当年你发现郑婉娘的儿子戾气深重，自小有弑杀天性，你一找上我，让我帮忙做局提醒她，还让我教她怎么扭转她儿子的性情，我还不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你？还有——”
孙平渊不想再被老友叨叨，果断认错道：“好了，是我错怪你了。不是我说你，每次一吵起来，你就这么一桩桩一件件地翻出来说，用得着吗？我又没忘。”
言一呵呵，“不是我时不时提醒你，你敢说自己能一直记着？我看你才是不把我放在心上呢。”
听到好友控诉，孙平渊尴尬咳了咳。
绝不承认自己当年用完就扔。
言一知道自己老友德性，也懒得继续和他掰扯，果断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最后在哪儿找到了令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