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他们已经过了越江大桥，开向影视城了，程少你做好准备……”
电话嘟的一声切断，程知礼心头一颤，微微睁大眼，慌乱地看着突然飘到他面前的辛宥。
鬼的皮肤近看比纸还白，眼瞳又那么黑，色彩饱和度突然比人还高。
“那个，你冷静一点。”
辛宥的声音像在压抑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激烈情感，有些颤抖和语无伦次：“她来了，你，你放我走。”
程知礼后退几步，警戒道：“不可能！白柳琉是来了宝利，就算她知道我在这个酒店，楼上楼下都是我的人，她后面还有袁家和谢家的追兵，每个人都想让她死，你觉得她能找到我吗？”
辛宥的眼睛通红，瞪着面前的人，又仿佛在通过面前的人瞪着那个从未为他转过身的背影。
他再也没办法忍耐，没法镇定了，把他承受了一辈子的不公平，深深压抑在心底里的怨恨，用尽全力地从嗓子里吼出来。
“你们凭什么关着我！！”
凭什么只有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关在大大小小的地方。
这不公平，他不会再认命，他要去找白六！
程知礼被辛宥吼出了火气，手里迅速捏出五雷诀扔到他身上，将鬼影打得单膝跪下。
“凭什么？我还想问呢，白柳琉凭什么敢为了你这么不要命，你凭什么觉得我好欺负？！”
程知礼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半跪在地的辛宥，语气不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嗓音压沉的时候，跟教导他长大的程四爷如出一辙。
“之前是看在你是我祖宗的份上，给你一点该有的尊重。但你别忘了，我也是个道士，道士最不怕的，就是鬼。”
辛宥浑身上下充斥着痛麻感，五雷诀打在身上真的很痛，好像有无数条鞭子在重重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缓缓抬眸，看向房间紧闭的门，抿紧唇，咬紧牙，眼神坚定起来，黑色的身影如离弦的箭，猛然从程知礼身侧划过，用力撞上门，被挡回来，再撞，再挡回来。
他在试图撞开那层看不见的墙壁。
见门不行，他又冲向窗户，冲向墙壁，像困在玻璃箱，四处冲撞的一只鸟，眼里看不见阻碍，只有遥不可及的蓝天。
程知礼愣了愣，情不自禁地张开口喃喃道：“你这么做没用，出不去的。喂，别撞了啊…”
辛宥不想听他说话，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白六来了，他要去找她！
程知礼看不下去了，拿出玉佩，念出施术咒语，赶紧关起来就不会这么折腾人了。
“咚咚咚！”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条细长的黑影从门外钻进来，小黑蛇昂着脑袋，与屋内的一人一鬼撞上视线。
辛宥惊喜地喊：“短短！”
程知礼懵了：“什么玩意？”
还没从这条蛇带来的冲击力中反应过来，门口响起的沉静低哑的女人声音更是让程知礼如遭雷击。
“程知礼，开门。”
程知礼内心跑过一万匹羊驼，每只羊驼头上都顶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为什么他的打脸来得这么快？白柳琉是神仙吗？楼下的人干什么吃的？她从哪知道他的房间号？
辛宥冲到门口，贴着门泣不成声地狂喜：“白六！我在的…我在里面！”
白柳琉瞥了一眼从走廊那头电梯出来的一群杀气腾腾的男人，声音是和冰冷眼神截然相反的温柔。
“我知道，再等一会，这次很快。”
她转身朝着男人走去，看见了对方手里拿着的电击棒，轻轻挑眉。
十秒之后，电击棒到了她手里。
三分钟之后，地上躺着一堆捂着腰子痛吟的大汉。
整个一层的客人都听见了刚刚那接二连三响起的哀嚎，纷纷打开门出来看热闹。
“她是谁？看上去好眼熟。”
“八成是哪个剧组在酒店拍武打片呢，咦？没看到有机器啊。”
白柳琉一眼看见在电梯口探头探脑，穿着酒店工作装的男人，跨过满地大汉快步追过去。
男人，也就是菲亚酒店的大堂经理，认出白柳琉给程家保镖通风报信的人。
他显然意识到巨大的危机正在压向自己，赶紧转头跑向电梯，不停地摁开门键，心脏以快要突破极限的速度狂跳着。
快开门！快开门！
那个像杀人狂魔似的可怕女人要过来了！
后背抵上一根棍子，女人嗓音冷淡：“喂，你应该有万能房卡吧。”
大堂经理膝盖一软，颤抖着把手伸向口袋。
程少，对不起。
白柳琉拿着卡回到走廊，看见不远处的黑蛇飞快扭动身体，追逐着一个穿着条纹睡衣的男人。
走廊另一边有安全出口，程知礼显然是想从楼梯逃走。
白柳琉像一阵风似的穿过走廊，别人下楼梯靠跑，她直接撑着中间的栏杆翻身跃下一层楼，很快追上慌忙逃窜的程知礼，从半空对着他的背部一记膝顶。
程知礼猛得往前一扑，跪趴在地上，膝盖骨传来剧痛，背部被人一脚踩下，钢筋般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往后掰着他脑袋。
“跑？”她厉声道：“辛宥呢！”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问题。
程知礼在窒息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他拼命嘶吼：“度化了！我度化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白跑一趟吧！”
打不过她气死她！
小黑蛇爬到两人眼前，对着白柳琉激动地吐信子，使劲摇头晃脑。
白柳琉翻译出来：“他脖子上？”
程知礼都快疯了：“玛德白柳琉你是人吗！你竟然还懂蛇语？！”
白柳琉懒得跟他这种凡人解释，从他脖子里摸出阴阳鱼玉佩扯下来。
“原来你们能修好。”
她松开他，还顺便踢了一脚，程知礼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他下午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宝贝玉佩。
在同一个人手里第二次丧命。
这次死的更透，白柳琉掰了之后还扔到地上，用电击棒敲得稀碎。
程知礼心也稀碎，仿佛受到了此生最大的屈辱，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挥拳过来，悲愤地大喊：“女魔头，我跟你拼了！”
白柳琉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程知礼反而突然僵住了。
起猛了，眼前突然冒出好多熟面孔，全都是他死状凄惨的家人。
“辛宥！”程知礼怒吼。
做鬼不要太过分，居然让他看这种心绞痛的画面。
他转过身，准备掐出五雷诀，身上却被电击穿，疼痛从后腰辐射到全身，肌肉猛然收紧，他四肢僵硬的倒下。
“这就是五雷诀打在鬼身上的感觉。”
背后，白柳琉的声音冰冷，如同冬夜里落下的雨。
“我记得你打过他很多次，用道士的身份欺负一个鬼，会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