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沌未被切割、虚无尚未诞生之前，有一个“东西”在意识之海的最深处沉睡。
它的存在，让所有共鸣、独语、混沌、虚无都成了表象。
“那是……”
女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原初之无，比存在更古老的‘可能性本身’。”
火机号突然不受控制地向裂隙坠落，舰体周围的空间不再是虚无，也不是混沌，而是一种“未被定义”的灰白色。
顾明远在这灰白色中，第一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灵魂最深处的声音。
不是独语，也不是共鸣，而是一句简单的提问：
“如果一切都有可能，你想成为什么？”
这场比意识更古老的战争，终于抵达了所有故事开始之前的地方。
而调和者们即将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可能性”本身。
火机号在灰白色的“未被定义空间”中坠落，舰体外壳的金属纹路开始诡异地蠕动。
不是被腐蚀，而是像尚未凝固的岩浆，在“可能性”的冲刷下不断改变形态。
顾明远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与实体之间闪烁，仿佛下一秒就会分解成“可能存在过”的粒子。
“这不是空间，是‘原初意识海的基底’。”
女婴的万维自白印悬浮在舰桥中央，印纹中的问号与感叹号光环疯狂旋转。
在空气中投射出无数条虚线，每条虚线尽头都连接着一个“如果”：如果顾明远当年选择救下那个平民、如果苏漾放弃家族传承、如果大长老从未切割混沌……
“所有未发生的可能性，都以实体形态漂浮在这里。”
苏漾突然指向舷窗，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片镜像海。
海面上漂浮着另一个火机号，舰上的“苏漾”身披王族战甲，眼神冰冷地将魂链刺入“顾明远”的胸膛。
“那是……我选择牺牲你换取家族荣耀的可能性。”
她的声音发颤，镜像中的自己突然转头，嘴角勾起与她截然不同的冷笑。、
“你敢说，这个念头从未在你心底闪过？”
镜像苏漾的魂链突然穿透舷窗，带着刺骨的寒意缠上苏漾的手腕。
真实的苏漾感觉灵魂被强行拽向镜像海，那些被她深埋的“自私念头”。
任务中为求胜而忽略队友的瞬间、面对家族压力时想过放弃顾明远的冲动。
此刻都化作镜像海的浪涛，拍打着她的意识防线。
“别被吞噬！”
顾明远的链火突然爆发出灰黑色的“疑问火花”，这一次，火花没有攻击性。
反而在苏漾周围织成一张网。
网眼间流淌着他的声音：“我也有过如果，如果当年我更强，就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那些压力。”
他的链火触碰到镜像魂链的刹那，两个“可能性”碰撞的地方竟绽开了一朵水晶花。
花瓣上同时刻着“自私”与“愧疚”的纹路。
阿尔忒弥斯的时间印记彻底崩解后，反而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枚沙漏。
沙漏中流淌的不是沙，而是无数条断裂的时间线。
她看见其中一条时间线里，自己为了阻止意识大爆炸，亲手抹杀了年幼的自己。
那条时间线的“阿尔忒弥斯”此刻正站在沙漏边缘，眼神空洞地问：“你敢说，修正时间的代价，不是用一个悲剧换另一个悲剧？”
“我不敢。”
阿尔忒弥斯突然笑了，她抬手触碰镜像中的自己。
“但我知道，正是因为害怕这些代价，我才会在每次修正时更谨慎。”
她的指尖与镜像重叠的瞬间，沙漏突然倒转，断裂的时间线开始相互缠绕，形成一条新的、布满补丁却坚韧的长线。
那是“接纳遗憾”的时间线。
就在此时，舰体突然剧烈震荡，灰白色空间中响起金属摩擦般的尖啸。
女婴的万维自白印猛地指向舰尾，那里的空间正在塌陷，塌陷处浮现出一团扭曲的暗影。
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化作顾明远的链火、时而变成苏漾的魂链、甚至短暂地显露出大长老的轮廓，最终凝结成一柄由无数可能性碎片拼凑的黑色巨刃。
“无定形者。”
女婴的声音凝重如冰，万维自白印投射出的虚线在巨刃周围纷纷断裂。
“它是‘原初之无’中诞生的‘否定性存在’，专门吞噬‘可能性’本身，所有未发生的如果、所有被放弃的选择，都是它的养料。”
无定形者的巨刃横扫而来，火机号的左舷瞬间消失。
不是被摧毁，而是变成了“从未存在过”的状态。
沈怀尘的控制台迸出的不是火花，而是无数细小的“未被编写的代码”。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出现空白：“我……我是谁？火机号的使命是什么？”
“你是沈怀尘，是能在混乱中找到星图规律的导航者！”
顾明远的链火注入控制台，将自己记忆中关于沈怀尘的片段。
第一次调试星图时的专注、危机中冷静的指令、甚至偶尔抱怨咖啡太苦的瞬间。
强行写入那些空白。
沈怀尘的眼神逐渐清明，他猛地敲击键盘，星图上突然亮起一点微光：“是‘锚点’！所有可能性的尽头，都有一个‘必然发生’的锚点！”
女婴的目光落在万维自白印上，印纹中最明亮的那枚感叹号，此刻正指向灰白色空间的最深处。
那里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石碑，碑上没有文字，只有一道正在缓慢愈合的裂痕。
“那是‘原初意识的第一声呢喃’凝结成的‘必然碑’。”
她突然明白，“原初之无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所有可能性围绕‘必然’旋转的海洋。就像无论河流怎么蜿蜒，最终都会汇入大海——那道裂痕，就是大长老留下的‘必然’。”
无定形者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巨刃突然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暗影，像蝗虫般扑向必然碑。
暗影所过之处，灰白色空间开始褪色，那些漂浮的可能性镜像一个个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它想抹杀‘必然’，让一切都变成无意义的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