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仕安当即就把自己在周长健家看到的那些钱财说给了警察。
审讯邹仕安的警察不过是河阳县城关派出所的一个普通民警。
当他听说县肉联厂副厂长周长健拥有这么多的现金、金条、首饰和存单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些钱财大大超出了周长健夫妇的合法收入范围,这个案子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城关派出所的职责范围。
审讯邹仕安的民警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所长。
所长在请示分管局长之后,就把这一案件移交给了县刑警大队。
等邹仕安被从拘留所里提出来,第二次受审的时候,不仅审讯他的警官更换了,而且审讯他的地点也更换了。
第一次审讯他的是一个笑眯眯的年轻警察,现在却换成了一个凶巴巴的中年大叔。
第一次审讯他的地方,是城关派出所后面的小平房里。现在却把他弄到了县公安局大楼四楼的专门审讯室。
一个年轻女警员戴着白色手套,从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里,拿出八根标注着“中国黄金”和“100g”字样的金条。
“邹仕安,你看一看,这是不是你在周长健家看到的那八根金条?”
凶巴巴的中年警官凶巴巴地问。
金条在透明的亚克力材质包装盒里放着,邹仕安看不出和那天见到有什么不同。
他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是这八根金条。”
年轻女警员从小箱子里拿出十几件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珠宝首饰。
“邹仕安,你再看一看,这些珠宝首饰是不是你在周长健家饼干匣子里看到的那些?
“这——”
邹仕安有些迟疑。
因为那天他正在行窃,精神有些过度紧张,他根本就没有记住这珠宝首饰的具体样子,甚至他都没有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件首饰,他只是大体上估摸着有十几件。
现在让他说这些珠宝首饰是不是那周长健家那些,他还真不敢确定。
“邹仕安,磨磨蹭蹭干毛线?
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你就说是。
不是你就说清楚在周长健家看到的都是什么珠宝首饰,什么材质?什么样子?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凶巴巴的中年警官说话更加凶巴巴。
“靠,我既不是珠宝商又不是珠宝鉴定师,我怎么会在短时间之内,记得住十几件珠宝首饰的材质和形状?
正因为我记不住原来珠宝首饰的形状和材质,所以我才不能断定这些珠宝首饰是不是周长健家那些。
你竟让我说出那些珠宝首饰的形状和材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邹仕安猜测这些珠宝首饰不是周长健家那些。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凶巴巴的中年警官,想让他回答“是”。
罢罢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县官不如现管。好汉不吃眼前亏。
邹仕安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他终于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邹仕安,你说这些珠宝首饰就是周长健家那些。
我在这里提醒你一句。
你一定看仔细了,千万不要弄错。
这是对你本人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
邹仕安,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这些珠宝首饰到底和周长健家那些,到底一样不一样?”
“一样!”
邹仕安大声回答。
“好,回答得很好。我再问你另一个问题。
你说周长健家那个铁皮盒子里,有十几张银行存单。
你当时查没查,一共有多少张存单?”
凶巴巴的中年警官这一回没有凶巴巴的,
“没有!”
“你有没有看到,每一张存单上面的具体数额?”
“没有!”
“你有没有看到,每一张存单上面开户人姓名?”
“没有!”
“好,你仔细看一看,这些银行存单是不是你在周长健家看到的那些存单?”
“邹仕安,你务必看仔细之后再回答。
这可是关乎对你处罚的大事儿。是公安局直接处理,还是移交检察院、法院处理?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邹仕安真的仔细看了。
他发现这些存单,还真不是那天在饼干匣子里看到的那些存单。
虽然这些存单同样都是农村信用社的。邹仕安也没有记住原来那些存单上的人名和具体存款金额。但是他记得那些存单上的数值,要比这十几张存单上的数值大得多。
还有,他似乎觉得,这些存单比饼干匣子里那些存单,显得要新一些。
邹仕安再仔细看了看,他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
那个年代,银行存单还都是手写的。
这十二三张存单,每一张上面的数字都是“200.00”,存款人姓名都是“周长健”,存款日期都是每月临近月底的几天。
邹仕安记得,每到肉联厂发工资的那一天,信用社的人就要到会计室揽储。
好多安分守己、精心过日子的工人,都会把自己的工资存上一部分。就是眼前这样的存单。
但是,邹仕安发现了两个细节不对头。
一,信用社工作人员的书写习惯有细微差异。
他记得,信用社工作人员在写小数点后两个零的时候,都是用一短横线代替。而不是真的写上“00”。
现在这样写,无非就是让人乍看上去,显得数字长一些罢了。弄得“200”和“”差不多。
二,因为存单是手工写的,存款日期可以随便填写。可是存单右上角的存单编码,却是空白存单上早就打印好了的。
现在十二三张存单,从时间跨度上来说,已经超过一年。可是,这十几张存单上的存单编号,竟然是相连的……
邹仕安意识到,自己被周长健和眼前这个凶巴巴的中年警官给阴了。
他都能发现的破绽,他绝不相信专业的刑警会发现不了。
邹仕安再一次想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只好硬着头皮、咬着牙说道:“没错,我仔细看了看五六遍。
这些存单,就是那一天,我在周长健家看到的那些存单。”
结果,邹仕安举报周长健贪污受贿不成立。他的立功表现也不成立。
邹仕安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长健,钱惠丽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给我等着。
老子从监狱里出来,一定把你们那些首饰、金条、现金、存单来个一扫而光。
邹仕安算是和周长健钱惠丽记上了仇。
然而等三年之后,邹仕安学了一身“绝技”,出狱准备报复周长健和钱惠丽的时候,周长健和钱惠丽却从河阳神秘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