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权馨找来凌富强说了几句话。
“凌叔,听说村外小河的上游有一座水库。”
正是那座年久失修的水库,才导致处于下游的靠山村和另外两个遭到了灭顶之灾。
今年后半年,天会大旱。
后年,数日暴雨,冲毁水库堤坝。
凌富强为了村民,带着三个儿子和几个村上千人进行抢修。
可奔腾而来的洪水,不但冲毁了堤坝,也带走了凌富强以及各村几百名壮汉的性命。
洪水倾斜而下,好几个村庄都变成了一片汪洋,损失极其惨重。
凌富强和三个儿子搭上一条性命,也没能落得一个好。
一切的罪责,都落在了他,和凌司景的身上。
因为那时的凌司景,是金湾公社的书记。
等凌司景赶回来,一切,已成定局。
他丧失了父兄,还背负上了决策失误的骂名,被撸了职,又被人陷害,从此杳无音讯。
凌家孤儿寡母郁郁寡欢,扛了一段时间,也是先后离世。
凌家,就此没落。
王家,成了整个靠山村的霸王,王青山摇身一变做了大队长,她也跟着过上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黑暗生活。
其实有时候,她还是挺感激方天宇和周阮的。
因为,没了心脏,起码,她解脱了。
可重来一回,以前的悲剧,她就不可能再让它发生。
凌富强有些意外。
这权知青咋会知道那水库?
“怎么?馋那水库里的鱼了?”
凌富强调侃。
权馨看了一眼天气直接道:“凌叔,我来靠山村快半个月了,可这半个月里,天上没见一点雨。
我发现村口小河里的河水也浅了不少。
虽然麦子已经收割了,但地里的苞米稻谷等农作物还得浇水施肥,这没有水可是不行的。
要是地里的庄稼被旱死,咱们村的损失可是很大的。”
毕竟粮食是每个人生存的根本。
她虽然不缺粮食,但总不能拿出大量的粮食给自己招祸啊。
凌富强抽了一口卷烟,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大太阳。
“今年前半年还算风调雨顺,但也就刚下种那会儿下了一场雨。
说起来,有三个月没下一滴雨了。”
要不是山边有条河,今年的夏粮都会歉收。
凌司景这时也凑了过来。
“爹,不行就开闸放水。”
“哪有那么容易。”
凌富强灭了烟头,还用脚踩了一下。
“那水库虽然在咱们靠山村的地界上,但却是咱们整个公社共有的水库。
若是想要开闸放水,还得向上面申请。
想要上面同意放水,难啊。”
“爹,那我们就尽早申请。”
凌司景倒不觉得有什么。
“谈何容易?
那水库不但担负着全公社抗旱的任务,里面还供应着全县的淡水鱼来源。
一旦开闸放水,其它大队肯定会一窝蜂涌上来。
这放的水多了,一旦水位下降,里面的鱼就会流失,这可是上面领导不愿看到的。”
“凌叔,人命大于天。
总不能因为几口鱼,而让下面的百姓饿死。”
权馨又说了一句。
那场大水,淹死了好多人。
她也差点死在那场洪水中,她不想惨剧再次发生。
权馨话里有话,让凌富强禁不住心中一紧。
这丫头,好像知道些什么呢。
本来对此事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凌富强,心里顿时便有了打算。
“好,我待会儿就去县里找领导说说。”
至于能不能成,他心里没底。
“爹,我也和你一起去。
我和权知青回来的路上偶尔结识了秘书办的张秘书,到时候找他说说看。”
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说干就干。
凌富强立即去大队套了牛车,权馨和几个知青也顺路坐了上去。
只是他们都不怎么搭理权馨,权馨自然也不会主动去热脸贴冷屁股。
倒是马玉芳等三个女知青总想找凌司景说话,却被凌司景的冷脸给吓退了,气得她们一个劲地瞪权馨。
都是权馨在凌司景面前说她们坏话,要不然,凌司景怎么会不理她们!
等到了县城,大家就一哄而散。
有的去供销社,有的去邮局,有的去百货大楼,凌富强父子则是叮嘱知青们早点回去,这才匆匆赶去了县政府。
只有权馨,找了个僻静处将自己从头到脚装扮了一番,变成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她这才用从平台上花了两块钱买来的木质小推车推着三框子蔬菜进了一条小巷子。
“干什么的?”
看守黑市的是两个眼神警惕的小伙子。
“同志,家里种了点蔬菜,想要换点钱给家里娃儿们割点肉打打牙祭。”
权馨故意压低声音,还依照规矩给两人交了一毛钱的入市费,又给了两人两根早就准备好的鲜嫩的黄瓜。
两人感慨权馨的会来事,简单翻看了一下筐子里的蔬菜,就将人给放行了。
这里,她前世来过,她那好婆母带她来过巷子里的一间屋子。
说这里原先是黑市,可热闹着呢。
只不过后来,这里变成了街道菜市场,依旧很红火。
巷子曲里拐弯的,等拐过三个弯儿,又过了两个人的盘查,权馨这才得以进入黑市,找了一个空位,将自己的三个菜筐子打开,露出了里面新鲜无比的蔬菜。
黑市上人来人往,都在仔细挑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哎吆,这蔬菜真是好新鲜,怎么卖的?”
有人一眼就看见了权馨车子上新鲜翠绿的蔬菜。
权馨表现得很是热情。
“大妈,黄瓜一斤一毛钱。
白菜一斤一毛五。
茄子一斤五分钱,不要票。”
她没拿别的蔬菜,就只拿了这三样试试水。
“大哥,你这菜有点贵啊。”
有人拿着蔬菜有些爱不释手。
黑市里也有卖蔬菜的,但大多都蔫不拉几的,菜叶子上还爬满了虫。
不像这三筐蔬菜,每一样都鲜嫩无比,就连那黄瓜顶上的小黄花都水灵灵的,看着十分喜人。
“大哥大姐,这菜要是搁到供销社里,那可就不是这样的价格了。
我从半夜步行拉到城里已经是顶着很大的风险了,而且我这里还不要票,这价格已经是很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