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鉴破碎虚空碎裂的声响被雷声淹没。
常威从虚空裂缝中坠出时,指尖还残留着高武水浒世界的龙脉余温。第一滴雨砸在他的护体金光上,竟带着腐尸般的腥臭。
\"好个污浊的天地。\"常威猛地一震,护体金光向外扩了十丈,玄色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怀中人皇剑微微震颤,剑鞘上星纹黯淡得几乎熄灭——这是诸天鉴穿越以来从未有过的状况。
雨幕深处,金华府的轮廓像泡发的尸首般浮肿。
常威瞳孔泛起金芒,真实视野穿透雨帘:城楼飞檐下倒吊着三具新鲜尸体,脖颈缠绕的并非绳索,而是某种泛着磷光的肠状物。
巷角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分食一团模糊血肉,他们转头时,眼眶里蠕动着蜈蚣般的触须。
\"连阴差都腐化了?\"常威眯眼望向城门。两名戴高帽的差役正在盘查行人,惨白的面皮下隐约有东西游动。
当老农颤巍巍递上铜钱时,钱币在差役掌心瞬间锈蚀成灰——他们收的竟是阳寿。
突然,诸天鉴在识海中发烫。镜面映出城南某处亮起一缕紫气,在污浊雨夜中纯净得刺目。
常威并指抹过镜面,画面急速放大:破败书斋里,青衫书生正就着油灯抄写《论语》,笔尖每落纸面,便有点点紫光没入字里行间。
\"文曲星转世?\"常威挑眉。这倒意外之喜。他刚要移步,镜中景象突变——书生背后的纸窗无声破裂,五只苍白如骨的手爪正从窗棂间隙探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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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臣搁下毛笔时,后颈汗毛突然倒竖。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墙上影子诡异地多出几道枝杈般的黑影。
\"晚生...无意冒犯...\"他强作镇定去摸案头砚台,指尖却触到某种湿滑冰凉的东西——砚台里盛的墨汁不知何时变成了黏稠黑血!
五道白影从四面八方扑来。
最近的那只爪子离咽喉只剩三寸时,宁采臣怀中《论语》突然迸发紫光。\"子曰\"二字凌空浮现,化作两柄紫色小剑刺穿最先扑来的鬼爪。
腐臭味瞬间充满书屋。宁采臣踉跄后退,撞翻了书架。
此刻他才看清袭击者的真容:五个穿着前朝服饰的\"女子\",脖颈却连着同一具肿胀身躯,像被强行缝在一起的傀儡。
她们撕裂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齿,而是密密麻麻的细骨针。
\"画皮匠的手艺?\"冷冽男声从屋顶传来。
瓦片轰然炸裂,玄色身影如鹰隼掠下,只见他手指一点,虚空中金光翻涌照出妖鬼真身——每张人皮下都裹着具被抽干血肉的骸骨,天灵盖刻着\"替形代命\"的阴文。
常威右手虚按,扑来的五鬼突然定格。他左手并指如剑,在空中划出赤金轨迹。
笔迹未散,便听\"嗤\"地一声,五鬼同时自燃。不是凡火,而是从体内爆发的金焰,眨眼将它们烧成五具焦黑骨架。
\"可惜了上好的槐木。\"常威踩碎头骨,里面滚出颗浑浊珠子。他拾起对着灯光细看,珠内封印着个模糊人脸——正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书生剧烈的咳嗽声拉回他的注意。
宁采臣正撑着书案吐血,紫气在眉间乱窜。常威一掌拍在他后心,触手竟如触寒铁——文曲星魂与此界天道冲突,正在反噬宿主。
\"倒是倔强。\"常威轻笑。掌心玄黄之气渡入书生经脉,所过之处冻结的血液重新流动。
宁采臣猛地弓身,哇地吐出口黑血,血中竟有细如发丝的活虫在扭动。
\"蛊?\"常威捻起一条,虫子在他指尖化作青烟。这书生身上谜团比他预想的更多。
宁采臣终于缓过气,借着油灯看清救命恩人的面容。玄衣人约莫三十出头,眉间一道金痕似闭非闭,腰间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显得他更是威严。
\"学生宁采臣,谢仙长...\"他刚要行礼,却被按住肩膀。常威指尖沾着他未干的血,在案上画出道繁复符咒。
\"《论语》救不了世。\"符咒亮起的瞬间,整间书斋的藏书无风自动,字句从纸面浮到空中,形成金色漩涡。\"但知识可以。\"
宁采臣瞪大眼睛。那些文字正重组为全新内容:《孟子》\"民贵君轻\"旁浮现批注《权力制衡论》,《春秋》空白处衍生出《水经注疏》...最惊人的是《山海经》插图活了过来,异兽在纸间奔走长啸。
\"仙长这是...\"
\"借你书房一用。\"常威突然转身,人皇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
剑光映出窗外景象:整条街道的积水正在倒流,汇聚成个模糊人形。那东西没有五官,只有张不断扩大的嘴,嘴角几乎咧到对街屋檐。
宁采臣的汗毛再次竖起。他认得这怪物——上月知府请来的\"雨师\"作法后,城里就开始下这腥臭的雨。
\"雨煞成型,至少吞了百人精血。\"常威剑指轻弹,案上墨汁飞起凝成三枚黑钉。\"书生,借你句话用用。\"
宁采臣还未反应过来,常威已抓着他执笔的手,在虚空写下\"魑魅魍魉,莫能逢之\"。八字一出,墨钉呼啸着穿透雨煞身躯,将它钉死在街心石狮上。
怪物嘶吼着挣扎,每滴溅落的黑雨都化作小煞反扑。常威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个玉瓶,倒出滴琥珀色液体——那是黄蓉在内天地酿的百花精粹。
液体触及雨煞的刹那,整条街道的积水沸腾蒸发。
宁采臣恍惚听见万千冤魂的哭嚎,最后凝结为一声解脱的叹息。待雾气散尽,石狮爪下只剩摊人形水渍,中央嵌着颗浑浊的雨师印。
暴雨不知何时小了。常威望向城隍庙方向,破损的屋檐下,腐烂的幔帐正随风摆动,露出后面半尊坍塌的神像。他忽然笑了。
\"明日午时,城隍庙。\"常威甩给宁采臣一枚玉符,\"带着你的《论语》来。\"
话音未落,玄色身影已融入雨夜。宁采臣追到院中,只看到巷尾最后一片衣角闪过。他低头看手中玉符,上面\"玄天\"二字正微微发烫。
远处传来打更声。梆子敲到第三下时,宁采臣突然发现地上积水清澈了许多。
他鬼使神差地舀起一捧,水中竟映出两个月亮——一银一赤,后者正缓缓向城隍庙方向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