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后的深夜，医务室的灯光依然亮着。司马宇侧躺在窄小的病床上，腰间的伤口被重新缝合，现在裹着厚厚的绷带。校医临走前给他打了一针抗生素，但低烧仍未退去。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梦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她拧干毛巾，轻轻擦拭司马宇额头上的汗水。
\"他们呢？\"司马宇的声音沙哑。
\"庄教练让他们都回去了。\"苏梦将毛巾浸回水中，\"王杨超死活不肯走，被李爱华老师硬拽回去了。\"
司马宇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引发一阵咳嗽。苏梦连忙扶他坐起来，递过温水。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医生说伤口感染比预想的严重，\"苏梦低声说，\"至少要静养三天。\"
司马宇握紧水杯：\"三天后对七中...\"
\"庄教练说了，打七中不需要你上场。\"苏梦打断他，\"十二使徒少了你，还是十一使徒呢。\"
司马宇望向窗外，那里能看到篮球馆的一角。即使在这个时间，馆内的灯光依然亮着——保洁人员通常要到凌晨才会关灯。
但今晚似乎有些不同。灯光下隐约有人影晃动，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隐约可闻。
\"有人在那训练。\"司马宇皱眉。
苏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能是校队在加练？\"
司马宇摇摇头，突然掀开被子：\"扶我过去看看。\"
\"你疯了？\"苏梦按住他，\"医生说你至少要卧床24小时！\"
\"就看一下。\"司马宇的眼神固执得可怕。
苏梦知道拗不过他，只好找来轮椅，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上去。夜晚的校园静悄悄的，只有轮椅碾过落叶的沙沙声。越靠近篮球馆，拍球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推开侧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司马宇屏住了呼吸——
王杨超正在练习急停跳投，段坤在底角连续命中三分，段贵能和胡金强在内线进行卡位训练。十二名队员一个不少，甚至包括啦啦队的几个女生也在场边帮忙捡球、递水。
\"你们...\"司马宇的声音哽住了。
王杨超第一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篮球从手中滑落。\"卧槽！你怎么来了？\"他小跑过来，其他队员也纷纷围上来。
\"这话该我问吧？\"司马宇扫视着一张张汗湿的脸，\"明天不是放假吗？\"
段贵能挠挠头：\"大伙儿睡不着，就来练会儿。\"
\"我们在研究七中的比赛录像。\"段坤指着场边架起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定格着七中前锋欧阳宁的投篮动作。
司马宇感到喉咙发紧。他太了解这群兄弟了——他们哪是睡不着，分明是看到自己受伤，憋着一股劲儿要替他分担。
\"胡闹。\"司马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厉，\"后天就比赛了，现在应该保存体力。\"
王杨超蹲下来，与轮椅上的司马宇平视：\"弟兄，你不在，我们更得加倍努力。\"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用这里打球，是你教我们的。\"
庄伟教练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们。\"
队员们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直身体。庄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打印纸：\"既然都来了，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那叠纸上是七中每个主力球员的技术特点分析，足有二十多页。庄伟将它递给王杨超：\"从今天起，你负责组织进攻。司马宇养伤期间，你就是场上的指挥官。\"
王杨超接过资料，郑重点头。庄伟这才注意到轮椅上的司马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应该在病床上。\"
\"是我的错。\"苏梦愧疚地说。
司马宇摇摇头：\"教练，让我参与战术讨论吧。我保证不动，就用脑子。\"
庄伟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一点。他叹了口气：\"一小时后必须回去休息。现在，所有人过来看录像。\"
队员们围坐在地板上，庄伟操作电脑播放七中上一场比赛的片段。\"七中的核心是得分后卫项天，场均24.3分，突破很有威胁。但——\"他暂停画面，\"他的左手技术是弱点。\"
司马宇补充道：\"项天防守时喜欢赌博式抢断，可以造他犯规。\"
分析持续到凌晨两点。当队员们终于散去时，司马宇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王杨超和段贵能推着轮椅送他回医务室，月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不对，今天下午我来找你。\"王杨超在医务室门口说，\"队医说要给你换药。\"
段贵能拍拍胸膛：\"我给你带了老妈炖的骨头汤，明天热热就能喝。\"
司马宇想道谢，却已经沉入梦乡。在梦里，他回到了高一刚转学来的那一天...
刺眼的阳光将司马宇唤醒。医务室里弥漫着骨头汤的香气，段贵能正笨手笨脚地往碗里盛汤。
\"醒啦？我妈的秘方，喝了伤口好得快。\"216厘米的巨人小心翼翼地端来汤碗，像捧着一件易碎品。
司马宇试着坐起来，腰间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汤碗差点打翻，幸好苏梦及时出现扶住了它。
\"医生说你今天绝对不能动。\"苏梦将枕头垫在司马宇背后，\"伤口再裂开就要住院了。\"
段贵能愧疚地搓着手：\"都怪我昨天非要你去看训练...\"
\"少废话，喂我喝汤。\"司马宇打断他。
汤才喝到一半，医务室的门又被推开。庄伟教练带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感觉如何？\"
\"能上场。\"司马宇条件反射般回答。
庄伟摇摇头，递给他一份体检报告：\"白细胞指数偏高，明显感染。三天内禁止任何剧烈运动，这是命令。\"
司马宇不甘心地攥紧被单。庄伟缓和语气：\"不过，头脑可以工作。\"他展开带来的战术板，\"我设计了一个新战术，针对七中的联防弱点。\"
三人凑在一起研究起来。这是一个快速传导配合，利用七中内线移动慢的缺点，通过连续掩护制造外线空位。
\"可以叫它'流星战术'。\"司马宇在战术板上添了几笔，\"如果段贵能在这里做假掩护，实际空切，效果会更好。\"
庄伟眼前一亮：\"不错！王杨超的突破能吸引包夹，段贵能顺下接球...完美！\"
正讨论着，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王杨超带着其他队员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水果、漫画书、游戏机...
\"你们这是来探监啊？\"司马宇哭笑不得。
王杨超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我们录了今天的训练，给你检查作业。\"
屏幕上开始播放上午的训练画面。队员们自觉排成\"流星战术\"的起手式，王杨超持球组织，其他人按照战术跑位。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基本框架已经成型。
\"这里，吴加飞你的切入应该再深一点。\"司马宇指着屏幕，\"七中的欧阳宁习惯收缩防守，你要把他带到底角去。\"
吴加飞点点头，立刻在小本子上记下。十二个人挤在狭小的医务室里，热烈讨论着每个细节，直到护士来赶人。
\"一次只能留两个访客！\"护士叉着腰，\"病人需要休息！\"
最后只有王杨超留了下来。等其他人都离开，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U盘：\"我找了去年我们和七中的比赛录像，发现个有趣的事。\"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项天防守时的习惯动作——他在对手突破时总是先迈右脚。
\"所以突破他应该先走左边，骗他出脚，再变向走右路。\"司马宇立刻明白了王杨超的意思。
王杨超得意地笑了：\"我准备用这招在他头上拿20分。\"
\"臭美吧你。\"司马宇捶了他一拳，随即正色道，\"不过要注意，项天很狡猾，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
傍晚时分，苏梦来换班。王杨超临走前神秘兮兮地说：\"明天有惊喜给你。\"
这个\"惊喜\"在第二天清晨揭晓——队员们竟然把训练场搬到了医务室外的空地上！透过窗户，司马宇能看到段贵能在练习中距离跳投，王杨超和段坤演练着二人配合，连啦啦队都在旁边排练新的加油动作。
\"这群疯子...\"司马宇喃喃道，眼眶却有些发热。
苏梦帮他拉开窗户，篮球声、哨声、队友们的呼喊声顿时清晰起来。阳光下，十二个少年挥汗如雨，仿佛不知疲倦。司马宇注意到段贵能的跳投姿势标准了许多，王杨超的组织也更加沉稳。
\"他们进步了。\"苏梦轻声说。
司马宇点点头：\"没有我拖后腿，他们放得更开了。\"
\"胡说。\"苏梦白了他一眼，\"他们是不想让你担心。\"
中午，队医来换药。伤口比想象中愈合得慢，缝线周围仍有红肿。\"这两天绝对不能碰水。\"队医叮嘱道，\"明天再做一次血检，如果感染指标没降下来，就得去医院了。\"
司马宇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一直盯着窗外。训练似乎进入了战术演练阶段，庄伟教练的哨声不时响起。
下午三点，训练结束。队员们陆续来医务室\"汇报工作\"。段贵能兴奋地说自己今天投进了30个中投；段坤创造了连续25记三分命中的个人纪录；王杨超则展示了被汗水浸透的训练服：\"看，没偷懒吧？\"
司马宇逐一给出建议：段贵能要注意出手弧度，段坤的接球脚步可以再快些，王杨超则需要在突破时多观察队友位置...
傍晚，苏梦带来一个纸箱：\"王杨超让我转交给你。\"
箱子里是十二个信封，每个队员都写了一封信。段贵能的字歪歪扭扭，满是错别字，但真诚得让人心疼；段坤的信像战术报告一样条理清晰；王杨超的信最短，只有一句话：\"快点好起来，没你在场我装逼都没意思。\"
司马宇把信小心收好，突然问苏梦：\"你还记得'十二使徒'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吗？\"
苏梦摇摇头。那是高一的事了，当时她还不认识篮球队的人。
\"我们刚组队时，市里其他学校都看不起一中篮球，说我们是'十二个废物'。\"司马宇望着窗外的星空，\"后来我们一路黑马杀进决赛，有个记者写了篇报道叫《十二使徒的逆袭》，这名字就传开了。\"
苏梦第一次听司马宇讲这段往事。她正想追问，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些信。
第三天清晨，司马宇的烧终于退了。队医检查伤口后露出满意的表情：\"恢复得不错，明天可以拆线了。\"
\"那今天能去球场吗？\"司马宇迫不及待地问。
\"绝对不行！\"队医和苏梦异口同声。
妥协的结果是，司马宇被允许坐在轮椅上观看训练，但不能参与任何活动。苏梦推着他来到球场时，队员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战术演练。
\"流星战术\"已经初具雏形。王杨超指挥若定，段贵能的高位策应有模有样，连替补队员都能流畅跑位。庄伟不时叫停训练，指出细节问题。
\"刘涛，你传球后不要站着看，要继续移动为队友创造空间。\"
\"胡金强，挡拆后顺下要坚决，别犹豫。\"
\"段坤，出手再快一点！\"
司马宇在场边看得心痒难耐，几次想站起来都被苏梦按住。中场休息时，队员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汇报进展。
\"我能闭着眼跑战术了！\"段贵能得意地说。
\"项天的突破路线我都记下来了。\"王杨超拍拍战术板。
\"我们啦啦队也编了新动作！\"李思思插嘴道。
庄伟走过来，递给司马宇一份七中的最新情报：\"他们的控卫杨里脚踝扭伤，明天可能上不了。\"
司马宇快速浏览着资料：\"替补叶杉速度快但经验不足，可以针对这点做文章。\"
下午的训练更加针对性。庄伟让替补队员模仿七中的防守习惯，主力队员则反复演练破解方法。司马宇虽然不能上场，但每回合结束后都会给出建议。
\"叶杉喜欢赌博式抢断，突破时可以故意卖个破绽。\"
\"欧阳宁防挡拆时总是绕后，可以多打手递手。\"
\"项天体力到第四节会下降，前期要多消耗他。\"
训练结束时，夕阳将整个球场染成金色。队员们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但眼中都带着满足。庄伟宣布明天上午休息，下午直接比赛集合。
\"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让七中见识下真正的'十二使徒'！\"
人群散去后，只有王杨超留了下来。他推着司马宇的轮椅，慢慢走向医务室。
\"紧张吗？\"司马宇问。
王杨超摇摇头：\"有你的战术，稳赢。\"
\"我不一定能上场。\"
\"那我们就赢给你看。\"王杨超的声音坚定，\"十二使徒少了谁都是十二使徒。\"
回到医务室，苏梦正在整理明天比赛要用的物资。看到两人进来，她神秘地笑了笑：\"有东西给你看。\"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高一时的球队合影。十二个青涩的少年勾肩搭背地站在篮球场中央，司马宇和王杨超站在c位，手里捧着市级比赛的奖杯。
\"我从学校档案室借来的。\"苏梦说，\"记得背面写了什么吗？\"
司马宇翻过照片，背面是十二个人的签名，围成圆形。中间是一行小字：\"无论何时，十二人一心。\"
\"明天，\"司马宇轻声说，\"我们会再次证明这一点。\"
夜深了，校园重归寂静。篮球馆的灯光早已熄灭，但冠军的心永远燃烧。明天，他们将再次踏上赛场，用汗水和热血书写新的篇章——无论司马宇能否上场，\"十二使徒\"的故事都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