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食厅内。
温敬泽忐忑地来到温书仁面前,小心翼翼问道:“父亲,不知找孩儿有何吩咐?”
温书仁问道:“精盐不是你搞出来的?”
此话一出,温敬泽脸色一变,立即跪了下来,说道:“不是,不是孩儿,是五味盐行,孩儿正和五味盐行洽谈,很快精盐的制作方法就会落入我们手中。父亲日理万机,怎么会过问这等小事?”
温书仁贵为内阁次辅,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今天怎么会关心精盐了?难道有人背后算计自己?
就当温敬泽百思不得其解时,温书仁站了起来,冷声说道:“很快就能把精盐的制作方法弄到手?现在你连精盐都买不来,摆明了人家不把你放在眼中,还敢信誓旦旦地夸大其词,简直废物一个!”
说罢,温书仁拿起旁边的藤条,狠狠地抽在了温敬泽的身上。
啪啪啪...
温书仁是下狠手的抽打,疼得温敬泽面容狰狞,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
是的,温书仁身为内阁次辅,操心的都是朝廷大事,他不会关心什么精盐。而以温氏商行经营的内容来看,哪怕温氏盐行的市场份额大大减少,温书仁也不会在意。
而他今日之所以生气,是因为送来的汤羹味道苦涩,一问才知,是细盐和精盐都没了,只能用粗盐。
他是谁?
内阁次辅。
权倾朝野的存在。
他竟然吃不到精盐!
这好似一巴掌扇在温书仁的脸上,让他大怒,所以直接摔了汤羹,然后把温敬泽叫了过来,这才有眼前的一幕发生。
几鞭下去,温敬泽后背模糊。
这时候,温敬泽的母亲张静急匆匆赶来,跪下哀求:“老爷,你手下留情,给他一次机会吧。”
温书仁这才停手,然后喘息道:“那个什么五味盐行,竟然不把温府放在眼中,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明白吗?”
“是,父亲!”温敬泽连忙回应。
温书仁扔下藤鞭,随即离开了。
张静慌忙给温敬泽上药。
上完药后,温敬泽这才知道五味盐行竟然不把精盐卖给他们温府,这才导致用粗盐做饭,惹怒了自己的父亲。
明白缘由后,温敬泽愤怒至极,一声令下,召集了几十号人,赶往了五味盐行,所过之处,人人避让。
林秀恰好在店里,看到气势汹汹的温敬泽后,立即笑着问道:“温三少爷,带这么多人来此,你想干什么?”
“林秀!你和你妹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打!”温敬泽受了鞭打,一肚子火气,所以他懒得废话,直接下令动手。
其身后的打手立即冲向五味盐行,和五味盐行的护卫开始了混战,一时间,现场一片大乱。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后,议论纷纷。
“听说温三少爷想要弄到精盐的制作方法,但五味盐行不给!”
“精盐和精盐可是一座金山和银山啊,谁不动心?只是没想到啊,五味盐行这么牛掰,竟然连温家的面子都不给。”
“哼,不给温家面子,代价可不好受,瞧瞧现在,温三少爷直接动手拆了五味盐行!”
“光天化日之下,这和强抢豪夺有什么区别?”
“温家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温家的!”
“没错,温家什么地位啊!五味盐行马上易主喽,咱们也倒霉了。”
“什么意思?”
“就细盐和精盐那点产量,你觉得温家拿到手后,会卖什么价格?反观五味盐行,诚信经营。”
“唉...”
“...”
议论声中,打斗中双方人员都受了伤。
这个时候,东城兵马司的人赶了过来,迅速制止械斗的双方。
“温敬泽,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竟然是东城兵马司指挥赵勋亲自带路,来到后,直接训斥温敬泽,根本不给温敬泽一丝的颜面。
温敬泽看到赵勋后,惊讶他竟然高升了,而后明白了什么,阴沉着脸色说道:“赵勋,原来你投劳了他们,很好,很好!你要想清楚得罪我们温家的下场。”
“温敬泽,我给次辅大人面子,饶你这一次,你别逼我公事公办!”赵勋丝毫不惧,他现在投靠的是陛下,如果这个时候摇摆不定,那他这身官袍脱定了。
这个时候,林秀也来拱火,说道:“温三少爷,我也给温次辅面子,可以不追究你这次带人闹事的过错,但你要拿出医药费,给受伤的人当做赔偿。另外抬头瞧瞧上面写着什么,五味盐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看到林秀和赵勋一唱一和,温敬泽恼怒至极,而后抢过身旁打手的水火棍,一棍子打在五味盐行的牌匾上,将牌匾打落在地。
而后,温敬泽用脚狠狠踩着牌匾,并拽下腰间的钱袋,扔在了地上,然后说道:“要钱是吧,拿着吧。”
看着被踩踏的牌匾,林秀不怒反笑,于是提醒道:“温三少爷,我这五味盐行四个字墨宝,可是从贵人那里求来的,你现在踩在脚下,可知后果?”
“后果?你还是想想得罪温家的后果吧!不要以为拉拢了赵勋,他就能护得住你!三天内,五味盐行直接开门!等着瞧!”温敬泽威胁后,而后带人离开。
围观的百姓也认为五味盐行完蛋了,纷纷摇头。
赵勋来到林秀面前,沉声说道:“林公子,如果只是招惹温敬泽,那还好办,但如果是温次辅授意,那就麻烦了,林公子千万要小心。”
“多谢赵指挥提醒,我自有分寸。”林秀笑道。
赵勋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手下人离开。
而当天下午,温家的怒火便降临了。
户部直接下令,取消了沈家的盐引。盐引就是允许卖盐的证书,没有了盐引,沈家将没有资格卖盐。
当然了,皇庄的盐引没有被取消,因为涉及陛下私产,户部就算胆子大,也不敢乱来。
虽然沈家的盐引没有了,但皇庄的盐引还在,所以五味盐行还是能继续营业的。
但是山东都转运盐使司直接给山东盐场在京都的管事授意,禁止向五味盐行出售粗盐。管事们不敢得罪顶头上上司,所以只能照办。
停售后,还专门派人通知了五味盐行。
仅仅如此吗?
当然不是。
御史们突然联合,开始弹劾东城兵马司指挥赵勋,一时间,赵勋忙于应对弹劾,焦头烂额。
而和沈家有所合作的商团,也全部放话,将停止和沈家的所有生意往来。
也就是说,沈家的生意将全部停摆。
这只是针对沈家的,皇庄那里,也遭到了一系列的打击。
御史开始弹劾林秀,以皇庄名义经营盐业,贪赃枉法,并上书陛下,恳请内务监核查皇庄账目。
一旦内务监介入皇庄中,开始了核查,那给林秀安点罪名还不是手到擒来。
更残酷的是,这些反击根本不是温书仁指挥的,他只是点了点头,授意此事,手下人开始了疯狂动手。
什么叫权臣?
这就是。
一个念头,便能让一个生意兴隆的商行从这个世上直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