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的吴昕当然不会回答吴朔的问题。
还是梁夜笑着把话接了回去:“陛下,王爷是您的小皇叔,这是不可更改的。而且,莫说两个男子不能成婚,便是能,王爷的身份地位远在末将之上,也该是末将嫁于王爷才对。”
“啊?”
吴朔听得更迷糊了:“那,师父,什么是成婚?”
小家伙睁着一双满是求知欲的大眼睛询问,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梁夜胸前的衣服,只将他的衣襟抓的皱巴巴的。
梁夜笑笑,抱着这对叔侄到梅树畔的凉亭坐下。
因为吴昕怕冷,梁夜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单手从背后护住他,另一只手仍抱着吴朔,倒真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君抱着自己的妻儿,分明是一卷温馨的画卷。
梁夜低头看着仍然眼巴巴看着他的吴朔,笑着解释:“成婚就是一对男女在一起,组成家庭,养育后代,就像陛下的父皇和母妃。”
吴朔并非嫡出,乃是先皇最宠爱的贤贵妃所生,也是先皇唯一的子嗣。
贤贵妃生下小皇子后便因为血崩离世,小皇子被交给了皇后抚养。
彼时帝后都年轻,出身国公府的皇后柳氏并不愿意抚养旁人的孩子,对吴朔很是不好。
因为贤贵妃的关系,建兴帝在时,对这儿子很是关心。
柳皇后当着建兴帝的面,对吴朔百般关心,背后却暗暗纵容手下刁奴虐待吴朔。
后来,建兴帝驾崩,遗诏令吴昕登基,柳氏一族便意图谋逆。
柳国公试图挟吴朔自立,奉柳氏皇后垂帘听政,借机把控朝政。
吴昕提前获知了柳氏的计划,将计就计。
那一夜,柳家叛臣的血染红了太和殿前的青砖。
吴昕在柳皇后的未央宫找到吴朔的时候,小家伙瘦瘦小小一只,就像是一只小流浪狗。
吴昕从未央宫的奴才口中得知,为了争宠,柳皇后将吴朔丢进荷塘再捞出来,给他喂不能吃的豆粉,让他的乳母吃重盐的汤水……
各种阴毒的手段,她都用过,只为了让吴朔生病,让建兴帝去看她。
也是那一夜,吴昕笑着下令所有宫妃为皇兄殉葬,打死了未央宫所有皇后的亲信。
那一夜,年仅十六岁的摄政王血洗了历经三朝、已有五百多年的紫宸皇城。
之后,他亲自抚养了瘦小怕人的吴朔,时时带在身边,才有了小家伙如今的模样。
吴昕从来都不在吴朔面前提废后柳氏,熙和帝尊奉的太后也只有当年的贤贵妃,如今的孝昭皇太后。
梁夜知道其中的曲折,但是他不知道吴朔到底怎么称呼太后,只能用“母妃”这个算得上是大不敬的词。
吴朔其实对母妃没什么印象。
他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抚养了自己两年的女人他也没什么印象了。
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经常抱着自己笑得父皇,有一天吐了很多血,然后便不见了。
整个皇城挂满了白色绸缎,天上飘着无数白色纸片……
后来,小皇叔进了宫,他就成了小皇叔的孩子。
小皇叔对他极好极好……
吴朔歪着脑袋想了想:“母妃,是指我娘?”
吴昕也会和他讲孝昭皇太后的事情,他不愿对吴朔提“母后”这个词,唯恐柳氏留下的阴影不散,又不愿用“母妃”这个词委屈了孝昭皇太后,便一直用“娘亲”这样民间朴素而又温馨的称呼给吴朔讲述。
吴朔聪慧,便很快联系到了一起。
“对,是陛下的娘亲。”
梁夜冲吴朔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陛下真聪明。”
“啊,所以,我要给师父赐婚,需要给师父找个女子,小皇叔身份不对。”
吴朔立刻明白了,却又犯难了:“可是师父馋小皇叔,这怎么办啊?”
他揪着自己不算长的细软发丝,歪着脑袋想。
那一脸苦恼的模样,又可爱又讨喜。
吴昕:“……”
说真的,现在甭管多可爱的小侄子,他都想打一顿。
怎么,他馋沉阁哥哥 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弹吴朔一个脑瓜崩,吴朔又有了惊人之语:“师父,要不,你换个女子馋吧,换个女子,我就能给师父赐婚了。”
梁夜:“……”
吴昕:“?”
“吴新朝,你闭嘴!”
吴昕急了:“你敢给你师父赐婚,我就把你塞到麻袋里挂到太和殿的房梁上!”
这臭小子!
气他就罢了,怎么还惦记着把他的沉阁哥哥分给别人!
欠打,太欠了!
吴朔知道小皇叔生气了,但是吴朔不知道小皇叔为什么生气。
孩子缩了缩脖子,大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梁夜:“师父,小皇叔要打我。”
梁夜:“……”
你们吴家人,眼睛里都有闸门是吧,这泪水说来就来,说收就收。
不过虽然心底吐槽,梁夜还是温声去哄吴朔:“陛下不怕,王爷不会的。”
“那,为什么不能给师父赐婚啊?”
吴朔可怜巴巴地问,天真无邪:“明明刚刚我说,要给小皇叔和师父赐婚的时候,小皇叔很开心啊。”
吴昕:“……”
好个小兔崽子,不仅要把他看上的人许给别人,还一遍又一遍的扒他脸皮!
梁夜看看怀里脸都红透了,一声都不想吭的吴昕,忍不住笑出声来。
“沉阁哥哥!”
吴昕气恼地抬头看他,好看的桃花眼里是朦胧的水雾:“你也笑我!”
“没有。”
梁夜看吴昕眼里笼着泪水,轻咬着颜色浅淡的薄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到底心软,抬起护着他的手帮他拢了拢帽兜:“没有笑阿起,只是觉得陛下很可爱。”
“这小兔崽子想把你给别人!”
吴昕泪汪汪地控诉平日里自己当宝捧在手里的小侄子。
梁夜笑了,又低头对吴朔道:“陛下,成婚最好还是两情相悦,否则便是强行捆绑到一起,也不过是天下又多了一对怨偶。末将心中未曾有过男女之情,也无心悦之人,所以,无需赐婚。”
“这样啊。”
吴朔似乎是明白了,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朝朝懂了,朝朝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