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曦无奈了,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还有脸上蹭上的血迹,狼狈不堪。
如果现在两个人出现在医院,感觉会被误会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闹成这样——虽然也的确差不多。
这血看着是很渗人。
她忍着不适,放缓了嗓音说:“先去医院,我们别这样了成吗,先去止血再说。”
陆言曦叫来司机,原衡上了车,目送他进去医院之后,她就没再往前,回头走了。
方才原衡身上展现的一切都令她后怕,她说不清楚,只想着能逃则逃。
但他若又以一映为要挟怎么办?
陆言曦暂时没想到什么两全的法子。
周纪庭找到她的时候,她才刚把身上带血的裙子扔进垃圾桶,他嗅到厚重的血腥味,心里一紧,“你怎么了?”
陆言曦和他坦白了去见原衡的事——
当然了,某些片段被她掐了。
但尽管如此,周纪庭表现得还是很不满,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为什么又跑去见他,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她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委屈和不爽,“你连问都不问我为什么?”
“我不管是为什么,你就是不准单独和他见面!”
陆言曦生气地撞开他,“有病。”
周纪庭气结。
两人冷战了一个星期。
直到那天她忽然收到一个电话。
三更半夜的,谁给她打电话?除了周纪庭,她想不到别人。
“现在都几点了,你干嘛呢?”睡梦中被吵醒的陆言曦非常不耐烦。
周纪庭在那边没说话,有些嘈杂,陆言曦又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是啊,喝醉了。”
陆言曦不满地道:“谁灌你那么多的酒,让你喝成这样?”
“没有人敢灌我酒,是我自己灌自己,是我把自己喝成这样,刚刚还吐了一回,是真不好受啊。”
陆言曦清醒过来,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终于笑了一下,“原来你还是会关心我的,我还以为我不喝进医院你就都不会看我一眼呢。”
陆言曦心一抽痛,“你今天是怎么了?”
他说:“我不找你,你永远都不会找我,吵架了每次都是我先低头,陆言曦,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就非你不可呢,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随便找一个都比你体贴,比你态度好,为什么我就是要在你面前显得这么犯贱?”
“周纪庭,你是真的喝醉了。”
“不喝醉,有些话我就一直没法对你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去见你前夫啊,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是不是就是放不下他?陆言曦,我就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
陆言曦不语。
“你说话啊,你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喝醉了,先回家吧。”
“你不回答,那就是不爱对吗?我就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感动,愧疚,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在一起的情分,那么多的因素,唯独不是因为你爱我……可是怎么办,我还是放不下你,你为什么不爱我,我也不需要你多爱我,只要一点点也不行吗?”
“我求你别说了行吗……喝醉了就回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仍然不停说着话,“陆言曦,你连听我说话都不耐烦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对着所有人都那么好,就对着我的时候,总是这样,每次我抱着你,可是我还是觉得你离我好远,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陆言曦从床上爬起来,“我没有不耐烦。”
那头声音沉寂片刻,再次响起,“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那你为什么不和我领证?领证让我安心了不好吗?你就是讨厌我,很多年前你就是讨厌我,所以才和我退婚的,我现在头好痛,但是我的心更痛,我一想起你,连工作都没有心思了,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你把你地址发过来,我去找你。”陆言曦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不说话。
陆言曦说:“你不说话,我就挂了。”
“不许挂。你来吧,你来找我,不要挂电话,我就想听你的声音,随便说什么都行。”
就这样,陆言曦一直在电话里聊着,直到在包厢里找到他。
他喝得太多,陆言曦干脆就在这栋楼里开了一个房间,周纪庭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脸色白得很,中途又起来吐了几次,才勉强清醒。
从浴室里出来,坐到床边喝了几口水。
陆言曦把毛巾拧干挂好,才慢悠悠地走到他的面前。
周纪庭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酒醉说了什么话,揽着她的腰说,“咱们一个星期没有说话了,你想怎么样,要怎么样才理我,怎么样都行,想和我分手不行。”
陆言曦觉得好笑,“行了,你快躺下睡吧,小心明天头疼得起不来。”
看着他慢慢酒醒过来,她也就不管他了,爬上床继续睡觉,半梦半醒之间,周纪庭扳过她姣好的脸,突然说,“不管了,我忍不了了,陆言曦,我要娶你,我要和你结婚。”
陆言曦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天大的事明天再说好吗?”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现在是和我求婚?”
“我先问问你的意见。”他宠溺地笑,俯下去轻啃她的耳垂,“你气真消了吗?咱俩为什么总是吵架,每次吵架我心都好累,我这几天不联系你是等着你气消,没想到你还是不找我。”
周纪庭意识到两人不能再这么缺乏沟通下去了,他和她说心里话,他是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也很想和她结婚。
可陆言曦总是一副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所以没必要扯一个证来证明什么的样子。
周纪庭脸色更白了,“既然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那为什么不愿意拿这个你觉得不是很重要的证让我安心?”
两人推搡挤袭,被子滑到了地上,他抱着她不撒手。
陆言曦又生气了,隔天一早回到家里把他的所有东西打包丢了出去。
这是陆言曦自己租的公寓,周纪庭偶尔也会过来,在这里留了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现在通通被扔进打包箱和袋子,带进电梯里,她对他说:“你自己拿去扔了吧。”
这会儿周纪庭的秘书也在这里,见自己boss黑着脸,王安识趣地弯腰拿了那些行李包塞进后备箱。
周纪庭冷哼一声,转身坐进车里。
陆言曦眼看着他走,周纪庭坐在车里,心境比昨天还更凉薄——
她是不是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他不要她因为感动和愧疚和他在一起,周纪庭真想朝她低吼一句,“老子要你爱我!”
另一边的原衡受伤进了医院,周一映迫不及待就要去看望。
七夕节那天陆言曦把她锁了一天,这下说什么周一映都不再肯了,反而怒气冲冲地说: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不要你多管闲事,如果你是因为还喜欢前夫所以才一直阻止我的话,大可以直说。”
陆言曦被气得要死,“行,你去吧,我不是你爸妈,管不了你,但我不能看着你吃亏,这事儿我不帮你保密。”
“你又要去跟小叔告状?”
“我怕你到时候人财两空你知道吗?!”
周一映跺了跺脚,“我说了,不要你多管闲事。”
既然她非要去医院,那陆言曦是阻拦不了了,她想给原衡打个电话,让对方不要再随便祸害人,但是一想起那天原衡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还是告诉周纪庭吧,告诉他,你侄女无药可救,你赶紧想想办法吧。
不等她找到他,周纪庭晚上下班,自己又拿着那些行李回来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两人面面相觑。
他把那些行李踢进门,又一脚把门关上,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陆言曦,我没你不行啊。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上学那会儿我就想以后要娶你了,我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嫌弃我,你嫌我烦,你总是惹我生气,可我认栽了,我对你掏心掏肺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也不感动?”
“我感动啊。”
“行吧,感动就行了,我也不想管你爱不爱我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认了。”
“不说结婚的事情了?”
“我哪还敢逼你,等会儿你又三天两头提分手赶我走,你就是把我拿捏得死死的,我认栽了还不行吗?”
周纪庭中午自己煮意面,陆言曦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肩背上,“结婚的事还太早了,我再想想吧,但我以后真的不想和你吵架了。”
“厨房油烟重,你先出去。”
陆言曦偏不走,为之前一些不好的事情道歉弥补。
他勾唇一笑,“吵归吵,别把我东西扔出来,不然还得拖回来多累人——让别人看了也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陆言曦闷闷地点头。
周纪庭回头看了一眼,她眼里柔情迷惘,他那还控制得住自己,转身将她压在墙上咬了下去,就不放开了。她也紧紧抱着他的臂膀。
午后,陆言曦拿了本书在看,对他的话时不时敷衍应和几句,十分投入手里的小说。
周纪庭心底都是无奈,上一秒再怎么情投意合,下一秒她就恢复这个样子,依旧对他爱答不理的。
他以后一定要告诫他的所有哥们儿,爱情里一定不要爱得太满,爱的更多的那一个,往往患得患失,迟早要被逼成神经病。
陆言曦翻了一页,顺势抬头睨了他一眼,见他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你又怎么了。”
他懒散地捞着她入怀,手里也没闲着作乱,“一映的那个,是什么时候的事?”
“哎——不久前吧——关键是一映好像认真了。”
“这事儿你先别管,也别再去找他。”
“哦——”她抓着他的手不许他再乱动,抬头望着他说:“那你以后不能老因为他和我生气吵架。别乱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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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映的事情,他的做法十分简单粗暴。
几经劝阻无效之后,周纪庭指着她说:“你今天再敢跑去倒贴那个姓原的,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你爸妈花那么多钱培养你是为了让你去干这种赔钱货的事情吗?”
周一映纵然害怕长辈,但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我是赔钱货,那言曦姐也是赔钱货了?言曦姐当年追他不也追得轰轰烈烈,你怎么不说?”
周纪庭脸色极其难看。
他说:“你这辈子是不是没见过男人,那种不把女人当人的男人你也上赶着倒贴,你指望他爱上你?你以为你是周家小姐他就看得上你?你能不能有点脑子?”
“我不管!”周一映哭着说:“我就是要和他试试,你要打我就打吧,你要去告诉家里人也尽管去,大不了,我就把你和言曦姐的事全都说出来,包括医生说她这辈子都很难有孕的事!”
“你再说一次?!”他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陆言曦在门后听完了全过程,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没有想到一映居然陷得这么深,也没有想到会忽然提及她很难有孕的事——
五年前,医生的确说过,她如果想要自己的宝宝,可能有些困难。
这件事情周纪庭也是知道的。
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万一其实他是很想要孩子的,怎么办?
陆言曦坐上了车。
一映说得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那就这样吧,既然都劝不了,阻止不了,她也看开了,她为一映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拨通了原衡的电话。
换了手机号后,这是她第一次打给他。
很快接通,“哪位。”
“原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肮脏,毁了女人一个又一个,你这样的行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那头忽然沉默一瞬,后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就是你口中这种物种。”
“你离周一映远一点!”她提高音量吼道。
“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就这么爱你那个姘.夫?爱屋及乌到连他一个侄女都那么在意?”
陆言曦说,“你是不是对我们之间关系有什么错误的认知?你是我前夫,他是我现任,我们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不像你,总是喜欢乱.搞。”
“我什么时候乱来过,我说了,我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其他女人都是逢场作戏,至于现在的周一映……我可以不再招惹她,前提是你得回来。”
否则他还是那句话,她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让她好过。
陆言曦忽然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七年里其实你一点也没有变,反而更龌龊了。原衡,我不恨你了,恨一个人也很累的,我都懒得恨你了,但是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的报应就是你啊,你看不出来吗?”
就这样吧,陆言曦把电话挂断了。
她晚饭都没吃,被周一映和原衡这两个人气都气饱了,鼻子有些酸。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心里面藏着一股巨大的无法宣泄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