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先生话音落下，整个大礼堂陷入了极度的安静。
叶云柔以为自己听错了，顿觉五雷轰顶，耳畔顿时消音，只有嗡嗡嗡的声音刺激大脑。
叶南枝是宁老先生的老师……
宁老先生的老师……是谁？
是叶南枝？！
是这个永远被她踩在脚下的乡巴佬土包子？
廖海也是一个踉跄，脑袋嗡的一下，直接宕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宁老先生嗤笑：“程谨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南枝是你的师祖，只可惜你和叶云柔，把他的话当成了玩笑。”
闻言，廖海和叶云柔脸色又涨红了几分，难看至极！
程谨说过……程谨确实说过。
但程谨不是为了给叶南枝撑场面，胡说的吗？怎么会是真的……！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几个学生惊呆的话都不会说了：“叶、叶叶叶南枝是宁老的老师，卧槽。”
“宁老会不会是在撒谎？”
“你搞笑呢，宁老什么身份地位？在书法界说一不二的人，有什么必要撒谎？”
“难怪叶南枝那么自信！”
“宁老的老师啊，快掐我一把，我要不能呼吸了……叶南枝这会儿在书法界，是个什么地位啊？”
“整个书法界的祖宗吧。”
“前面忘了后面忘了，我直接跪下喊祖宗，叶祖宗，苟富贵勿相忘！”
“呃……所以廖海的名气都是因为他盗用了师祖的作品？偷到师祖头上了？”
“不仅如此，他还逼着他师祖承认作弊……”
“我申请彻查廖海！他能堂而皇之把师祖的成就占为己有，就一定有更多人被他偷了作品！”
“真是书法界的耻辱！”
“怎么，不敢说话了？”宁老声若洪钟，一声声质问：
“我宁崇山的老师，有没有资格教训你？有没有资格拿冠军？有没有资格写出比你好的作品？！”
“那是我倾尽全力都写不出的《鹤衔帖》，你说是你的？！”
廖海冷汗直流，唇瓣哆嗦，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看来是无话可说了。”宁老也不废话，直截了当：
“廖海，今日老朽就与你断绝师徒关系，从此后，你便不再是我徒弟！”
一天前，叶小友把证据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徒弟彻底失望了。
本以为五年前廖海是灵光迸发才写出了《鹤衔帖》，灵气用完了，后面的字也就平平无奇了。
没想到，《鹤衔帖》竟是他偷的。
一个沽名钓誉的垃圾，不配做他徒弟，也不配为人师表。
廖海瞳孔骤缩：“不！！”
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名气，就是因为他是‘宁老先生的徒弟’，如果没了这一层身份……谁还会恭维他？谁还会巴结他！
可现在，老师竟然要和他断绝关系……？就因为叶南枝？
宁老冷冷看向苏诚：“不分是非，不查真相，污蔑学生作弊，你也配当A大的老师？”
苏诚脸色发青，双手死死握拳，不敢辩解。
宁老又看向叶云柔：“至于你……哼，老朽活了七十载，还未见过如此做派的‘姐妹情’。”
“口口声声姐妹情深，背地里却处处算计。这般心性，莫说习字，便是做人……都差得远！”
叶云柔浑身一颤，如遭雷击，脸色刷的白了！
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这么说？
“不是的……”她摇着头，眼眶水雾朦胧，“我只是，只是担心……”
可辩解的话语却卡在喉咙里，周围同学的目光都如刺刀一般狠狠扎在她身上。
那些曾经仰慕的、讨好的眼神，此刻全都变成了鄙夷与嘲讽。
完了，她完了……
得到宁老如此评价，她和城市代表，彻底无缘了！
*
一场闹剧结束，颁发了奖项后，学生们也解散了。
只不过离开的路上，都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叶南枝的书法作品。
正好这时，校外迎面走来一个人，有同学认出来：“哎，那不是叶南枝的妈妈？”
“真的？天啊，快快，问问她。”
秦婉心情烦躁，她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等助理说大礼堂人散的差不多了，才下车往里走，想要找校方商量叶南枝退学的事。
没想到刚进校门，就被一群学生拦住了。
“叶夫人，您是为了叶南枝来的吗？”
“看来您也接到消息了！”
学生兴奋起来：“叶南枝她好厉害啊，她平时在家都看什么书？你们有给她请辅导老师……”
话音未落，秦婉电话响了，那头传来一位老师的嗓音：“秦女士您好，之前叶同学作弊一事……”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秦婉脸色骤然一变，生怕被人揭穿她亲女儿作弊，直接挂了电话，让老师后半句‘都是遭人污蔑’生生咽了回去。
说完，她又一咬牙，挤开围着她的学生，面色难看至极。
都怪叶南枝，如果不是叶南枝，她怎么会受这种屈辱！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
“不说就不说呗，摆脸色给谁看？”
“问她两句她还得意上了，叶南枝又不是她亲生的，她厉害肯定是遗传她亲爸妈，关秦婉屁事？”
“不愧和叶云柔是母女，都好装。”
……
叶南枝收起冠军奖牌，填写了城市代表申请书后，就和宁老去了书法室。
“三小姐，恭喜！”程谨听闻有瓜，第一时间赶来现场，吃完了全程，还意犹未尽。
扣扣。
这是有个老师敲门：“叶同学，你妈妈来了，在校长办公室，校长喊你过去一趟，顺便领一下比赛奖金。”
叶南枝眼睛睁圆，有点惊喜：“还有奖金？”
“呃……”程谨一哽，看了眼宋鹤卿：“刚有。”
校董亲自出资，前三名全都有奖金，避免了一切闲言碎语。
……
校长办公室。
校长见到秦婉，一时有些头疼：“秦女士，请你过来主要是有两个原因。”
秦婉端坐在沙发上，手指不自觉地掐紧了真皮手包，脸上维持着勉强的微笑。
“你的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得了书法大赛冠军，下个月会代表安城去参加书法展。”
“至于另一个……校方这里还在犹豫要给她怎样的处分，毕竟她也是初犯，您看……”
校长已经听苏诚说了。
是叶云柔故意拿着叶南枝的字去找他，暗示那副字是廖海的作品。
苏诚是老师，校长可以自行处理，但叶云柔怎么说都还没毕业，叶家在安城又颇有权势，若是给叶云柔记大过，免不了被叶家记恨。
所以校长才想找秦婉商量商量。
没想到秦婉脸色瞬间涨红，仿佛羞愤欲死，咬了咬牙：“校长，这孩子已经被养歪了，直接开除吧！”
云柔得了冠军，叶南枝却因为作弊被记处分，说出去她的脸往哪搁？！
还不如直接开除，让叶南枝回家呆着，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嗯？”校长惊呆了：“秦女士，开除会不会太严重了点，孩子一时糊涂……”
“我说开除她！”秦婉突然拔高声音，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她从来没这么难堪过：“开除，现在就开除……让她回家好好反省！”
“好吧。”校长点头道：“如果家长执意要求，那我们会让叶云柔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等等？！”
秦婉一愣，以为自己幻听了，她骤然瞪大眼睛，方才涨红的脸色刷得白了下去：“你、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