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院路孤儿院旧址现在是栋待拆的危楼，围挡上喷满了涂鸦。季瑶左手掌心的梅花纹路越接近建筑就越灼热，最后几乎要燃烧起来。
\"从后墙缺口进去。\"陈墨城停好车，取出两个微型耳机，\"保持通讯，下面可能有信号盲区。\"
晚风卷着废纸从脚边掠过。季瑶翻越围挡时，旗袍幻象突然闪回——陈凤至抱着婴儿站在铸铁大门前，门楣上\"圣德孤儿院\"五个字已经锈蚀。现实中的大门早已拆除，只剩两根门柱孤零零矗立。
\"地下室入口在礼拜堂圣坛下面。\"陈墨城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我查过老图纸。\"
穿过杂草丛生的前院，残破的礼拜堂像具被掏空的骨架。彩绘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闪着幽光，季瑶踩上去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左手突然剧烈刺痛，她不由自主转向右侧廊柱——那里看似普通砖墙，但掌心贴上时，砖块竟微微凹陷。
\"这里有机关。\"她低声说。
陈墨城快步走来，手指沿着砖缝摸索。当碰到第三块砖时，整面墙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霉味混合着某种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祖母的私人实验室不止一处。\"陈墨城打开手电，光束照亮楼梯扶手上精致的梅花雕纹，\"这里连父亲都不知道。\"
季瑶跟随他下行，阶梯比预期长得多。深入地下约三层楼高度后，眼前豁然开朗——圆形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台类似核磁共振仪的庞大设备，周围环绕着十二个透明舱体。虽然积满灰尘，但仍能看出这是比霞飞路更先进的实验室。
\"记忆编织机...\"陈墨城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祖母真的造出来了。\"
季瑶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主控台。当掌心接触控制面板的瞬间，整台机器嗡鸣启动！蓝光从地板缝隙升起，在空气中交织成全息投影——
【年轻十岁的陈凤至穿着白大褂站在设备前，手中抱着个裹在蓝毯子里的新生儿。婴儿左腕的月牙胎记清晰可见。
\"瑶瑶不仅是容器，更是钥匙。\"投影中的陈凤至亲吻婴儿额头，\"她体内编码着开启时间褶皱的序列。当记忆完全觉醒时...\"】
投影突然扭曲，陈凤至警觉地回头，仿佛察觉到闯入者。她迅速关闭设备，将婴儿交给身旁的年轻女子——正是季母二十岁时的模样！
\"有人来了。\"全息中的陈凤至急促地说，\"带瑶瑶从备用通道走。如果计划顺利，我们十年后见。\"
投影到此中断。季瑶呆立原地，幻象与现实的分界再次模糊。如果这段记录属实，那么陈凤至不仅预见了危险，还安排了跨越时空的重逢计划...
\"时间褶皱是什么？\"她转向陈墨城，却发现他正用枪指着自己身后。
阴影中走出个穿黑色皮衣的男子，摩托车头盔遮住了面容，但右腕的玉镯在蓝光下泛着冷光。正是跟踪他们的杀手！
\"放下控制器，季小姐。\"头盔里传出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带着机械感的嘶哑，\"那不属于你。\"
季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一个红色旋钮上。她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你们修补局追杀我六十年，就为这个机器？\"
杀手轻笑一声，摘下头盔。露出的面容让季瑶倒吸凉气——除了右额角的疤痕，这张脸几乎与陈墨城一模一样！
\"不全是。\"杀手向前一步，\"主要是为了清理家族财产。\"他瞥了眼陈墨城，\"对吧，大哥？\"
陈墨城的枪纹丝不动：\"世真，你越界了。父亲遗嘱明确规定...\"
\"父亲死了！\"被称作世真的杀手突然暴怒，玉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修补局现在由我接管。至于她...\"他指向季瑶，\"不过是祖母制造的活体U盘。\"
季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新的记忆碎片如尖刀般刺入意识——陈世真，陈墨城的亲弟弟，修补局现任行动处长。更可怕的是闪回的实验场景：少年时代的世真被绑在记忆编织机上，陈凤至含泪按下按钮...
\"你也是实验品。\"她脱口而出。
世真的表情瞬间扭曲。他猛地抬手，腕间玉镯相击，发出刺耳高频声波！季瑶感到剧痛贯穿耳膜，同时眼前浮现诡异画面——世真正从左侧扑来。但现实中的他站在原地未动。
下一秒，幻象成真——世真真的扑向左侧！季瑶本能地向右闪避，堪堪躲过他的擒拿。这不对劲，她似乎提前看到了未来三秒的画面。
\"预知能力？\"世真眯起眼，\"看来融合比预期快。\"
陈墨城趁机开枪，子弹擦着世真肩膀划过，在机器上溅起火花。世真冷笑，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右肩——那里有个与季瑶左腕相同的月牙胎记！
\"我们都是祖母的'杰作'。\"他恶狠狠地说，\"只不过我是失败品。\"
趁两人对峙，季瑶扑向主控台。手掌再次接触面板时，整台机器发出更强力的嗡鸣。全息投影重新启动，这次显示的是复杂基因图谱，其中两条链状结构被标记为红色——正是月牙胎记对应的序列！
\"拦住她！\"世真暴喝，\"她在激活密钥！\"
陈墨城却调转枪口指向弟弟：\"你早知道季瑶是钥匙？父亲怎么死的？\"
季瑶无暇顾及兄弟反目。她的意识正被拖入记忆洪流——1957年的陈凤至站在相同位置，正在将某种程序输入机器。濒死记忆突然闪回：陈凤至被注射的药物不是毒药，而是记忆编码血清！
\"钢琴...地图...\"她无意识地呢喃，右手在控制面板上自主移动，输入一长串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代码。
机器发出齿轮咬合的巨响，透明舱体一个接一个亮起蓝光。世真咒骂着掏出手枪瞄准季瑶，却被陈墨城扑倒。扭打中，陈世真的玉镯碎裂，其中一块碎片划过季瑶脸颊。
鲜血滴在控制面板上。全息投影突然切换为陈凤至的紧急录音：
\"瑶瑶，我的小囡囡。\"这次的声音直接传入季瑶脑海，用的是只有母女间知道的沪语昵称，\"去琴房找《月光》琴谱，地图在音符里。记住，三月八日...\"
录音中断。季瑶愣在原地——这个声音不是来自记忆幻象，而是陈凤至专门留给她的私人讯息！只有真正的母亲会知道\"小囡囡\"这个乳名。
\"季瑶！后面！\"陈墨城的警告来得太迟。
世真的肘击重重砸在她后颈。跌倒前，季瑶看到陈墨城举枪瞄准弟弟眉心，而世真腕间的胎记正渗出诡异蓝光——与机器启动时的光芒一模一样。
黑暗降临。
季瑶在轿车颠簸中恢复意识。陈墨城正驾车疾驰在郊区公路上，后视镜里没有追兵。
\"世真呢？\"她挣扎着坐起，后颈传来尖锐疼痛。
\"暂时解决了。\"陈墨城语气阴沉，\"他肩上的胎记是接收器，能远程连接修补局的主机。\"他递给季瑶一瓶水，\"你刚才说钢琴和地图？\"
季瑶小口啜饮，努力拼凑记忆碎片：\"陈凤至...我母亲留下的讯息。琴房，《月光》琴谱里藏着地图。\"她突然想起什么，\"今天是几号？\"
\"三月七日。\"
\"明天就是...\"季瑶咽下后半句。三月八日，陈凤至的忌日，也是她留给女儿的见面日。
车驶入城区。霓虹灯在雨后的路面上投下彩色倒影，季瑶在车窗反射中看到自己的脸——左眉梢的小痣已经完全浮现，与陈凤至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她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哼着一首老歌《夜来香》——陈凤至在旗袍幻象中唱过的曲子。
\"记忆融合加速了。\"陈墨城瞥她一眼，\"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琴谱。\"
\"先去医院看我母亲。\"季瑶坚持道，\"她可能知道琴房在哪。\"
陈墨城没有反对，但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季瑶悄悄观察他的侧脸，想起世真说的\"家族财产\"。如果陈凤至的记忆是某种遗产，那么陈墨城接近她的目的就值得怀疑了。
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季瑶小跑向703病房，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陌生人，正与护士交谈。其中一人抬腕看表的动作让季瑶浑身发冷——他戴着与世真同款的玉镯！
\"修补局的人。\"她退回拐角，撞上紧随其后的陈墨城，\"他们找到我妈了。\"
陈墨城皱眉，掏出手机快速打字。片刻后，医院火警铃声大作！趁着混乱，两人从侧门溜进病房区。季瑶隔着门玻璃看到母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似乎未被惊动。
\"只能看一眼。\"陈墨城拉住她，\"整栋楼可能已经被监控。\"
季瑶轻轻推开门。消毒水味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陈凤至旗袍上的气味。她蹑手蹑脚走到床前，发现母亲手中紧攥着一张照片。
\"妈？\"她轻声呼唤。
季母的眼皮颤动几下，突然睁开。不同于往日的迷茫，此刻她的眼神异常清明：\"瑶瑶，他们找到你了...\"声音嘶哑但急切，\"记住，琴键从右数第七个音。\"
\"什么琴键？妈，你知道陈凤至的钢琴在哪？\"
季母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挣扎着坐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季瑶左腕：\"不是凤至小姐的钢琴...是你的！\"她突然剧烈咳嗽，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小囡囡快跑！他们来了！\"
门被猛地踢开。两个\"医生\"持枪闯入，玉镯在冷光下泛着寒意。陈墨城反应极快，一把扯过输液架砸向其中一人，同时拽着季瑶冲向消防通道。
\"抓住她！\"为首的杀手怒吼，\"局长要活的！\"
季瑶在奔逃中回头，看到母亲病床前多了个穿墨绿旗袍的身影——正是那个给她瓷瓶的神秘女子！女子朝她微微颔首，随即按下手中某个装置，整个病房瞬间被浓烟填满。
跑出医院后门，陈墨城拉着季瑶钻进等候已久的轿车。后座放着个黑色琴盒，里面是把老旧的勃朗宁手枪。
\"琴键从右数第七个音...\"季瑶喘息着重复，\"我妈说那是我的钢琴。可我从小到大根本没学过...\"
陈墨城突然踩下刹车，转头盯着她：\"你外婆家有架老钢琴。小时候我带你去玩，你总爱乱按琴键。\"
季瑶震惊地看着他：\"你认识我外婆？\"
\"白秋萍是祖母最得意的学生。\"陈墨城重新发动汽车，\"也是当年把你从实验室带走的两人之一。\"
夜色渐深。轿车驶向城北老居民区时，季瑶的手机突然收到加密信息。发件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张照片：陈世真站在某个欧式大厅里，身后是架三角钢琴。照片角落的日期是明天——3月8日。
季瑶放大图片，突然如坠冰窟——钢琴上方的油画里，陈凤至穿着那件淡青旗袍，而画中她的脖颈处，多了一条现实中不曾有的珍珠项链。
这条项链此刻正戴在季瑶包里那件旗袍的内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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