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林瑾月是什么洪水猛兽,必须立刻将陈桦从中解救出来。
林瑾月看着沈如月这般粗鲁的动作。
她并未阻止只是幽幽开口:“沈姑娘,恩公身上有伤……”
沈如月动作一顿,回头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随即她手上力道稍减,但依旧强硬地将陈桦扶下了床榻。
“师弟随我下楼,师傅有话问你。”
他找自己做什么?
而且师姐这般怒气冲冲,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昨夜她们到底争吵了什么?
林瑾月又对师姐说了什么?
他看向林瑾月,只见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奈,眼神却深不见底。
再看沈如月,已然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未消的怒意。
陈桦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清晨的变故,比昨夜的昏迷还要令人费解。
约莫一个时辰之前。
林清秋一身青袍,正悠然品着杯中的灵茶。
他对面,坐着的是沈如月。
只是此刻的沈如月,却全无平日的沉静。
她眼神飘忽,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白,显然心事重重。
“如月,”林清秋放下茶杯,声音温和,“一大早便来寻为师,可是有事?”
沈如月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抬起头对上林清秋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嘴唇动了动。
“没…没什么事,师傅。”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发虚,“弟子只是…只是想来给师傅请安。”
林清秋淡淡一笑,笑容温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这丫头,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还想瞒为师?”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说吧,究竟何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
沈如月沉默了片刻。
昨夜林瑾月那些话,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盘旋了一夜。
“夫妻之实”,“已有骨肉”……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看着师傅平静温和的脸庞,心中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向林清秋道出。
包括林瑾月那个惊世骇俗的宣告。
“师傅,那林瑾月说……说她与师弟……已有了夫妻之实……”
“甚至……甚至可能……”
后面的话,她实在难以启齿,脸上飞起两抹羞愤的红晕。
林清秋静静地听着,脸上神情并未有太大变化。
待沈如月说完,他才放下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呵呵……”
笑声清朗,带着几分无奈,几分了然。
沈如月被他笑得有些发懵:“师傅,您笑什么?”
难道师傅也觉得……
“为师笑你啊,傻丫头。”
林清秋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揶揄。
“那小姑娘,心思倒是不少,竟把你给唬住了。”
沈如月一愣:“师傅的意思是……她说的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为师不知。”林清秋端起茶杯,目光投向窗外,悠然道,“但为师知道,仅凭几句话,就能让你方寸大乱,可见你这心境修为,还差得远呐。”
他顿了顿转回头,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
“如月,你仔细想想。”
“那林瑾月是何时被陈桦所救?她可告知?”
“就算真有山洞疗伤,肌肤相亲之事,也断无可能如此之快便珠胎暗结。”
“修仙之人,气血凝练,孕育子嗣本就比凡人艰难数倍,岂是朝夕之功?”
“更何况……”林清秋嘴角勾起弧度,“陈桦那小子,看似木讷实则心有丘壑,并非耽于美色、行事孟浪之徒。”
“那林瑾月此番言语,破绽百出,无非是想乱你心神,逼退于你罢了。”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沈如月呆呆地听着,脑中豁然开朗。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
孕育子嗣岂是儿戏?怎么可能!
那林瑾月分明是在撒谎!
她利用自己的羞愤和对师弟的关心,故意说出那番话来扰乱自己!
亏她昨夜还信以为真,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一股被欺骗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烧得她脸颊发烫。
“那妖女!竟敢如此诓骗于我!”
沈如月猛地站起身,便要往楼上冲。
“回来。”
林清秋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沈如月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师傅。
“师傅?”
“急什么?”林清秋慢条斯理地又呷了口茶,“为师的话,还没说完。”
他示意沈如月坐下。
“那林瑾月虽是用了些小手段,但其对陈桦的心意,恐怕不假。”
“落叶山脉舍身相救,黄秦手下维护清白……这等恩情,足以让一个女子倾心。”
“更何况,昨晚你可知发生了何事?林瑾月她为了从黄秦手下救下陈桦可放弃自身清白。”
林清秋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沈如月身上。
“如月,你对你那师弟,又是何种心思?”
沈如月被问得一窒,脸颊微红,避开了师傅的目光。
“我…我只是…只是不愿师弟被那妖女蒙骗……”
“只是如此?”林清秋追问,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沈如月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只是她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林清秋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他不再追问,转而道:“罢了,儿女情长之事,你们自己理会。”
他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
“算算时辰,陈桦那小子也该醒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你去,将陈桦带下来。”
“是,师傅!”
她应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激荡,转身快步向楼上走去。
厅堂之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陈桦是被沈如月搀扶着,一步步走下楼梯。伤势牵动,脚步略显虚浮。
林清秋端坐于主位,悠然品茗。见他下来,目光温和地扫过。
林瑾月跟在后面,立于一侧,目光落在陈桦身上,从未离开。
沈如月扶着陈桦在林清秋对面的位置坐下。
她自己则在陈桦左手边落座,神色清冷,只是偶尔瞥向右侧的林瑾月时,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林瑾月仿佛未觉,盈盈走到陈桦右手边,也跟着坐了下来。
一左一右,将陈桦夹在了中间。
陈桦只觉如坐针毡,左右两道目光,一道带着审视与占有,一道带着温婉与探究,都让他浑身不自在。
“咳…”他轻轻咳嗽一声,试图打破这古怪的氛围。
林清秋放下茶杯,看向陈桦,声音依旧温和:“伤势如何了?”
陈桦勉强笑了笑,拱手道:“劳师傅挂心,已无大碍,调养几日便好。”
他能感觉到身侧两人的气息。
林清秋点了点头:“无碍便好。”
他话锋一转:“昨夜之事,玄欢宗那边已知晓。黄秦这一事,玄欢宗大长老亲自传讯致歉,并将今日的比武,延后了一日。”
陈桦心中了然,看来昨夜和黄秦的冲突,动静不小。
林清秋继续说道:“今日,你随为师一同去趟大殿。玄欢宗设宴,算是赔礼,也是商议后续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