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万缕的怨气钻入男人的体内,而白骨之上便是幽泉冷焰,将他的肌肤熏烫到了极致,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火焰灼烧着,先是古铜色,再到后面的全身通红。
阿幼瞧着,本体的神色还算不错。
这次倒是也不太难捱。
只是——
他眸底暗红一闪而过,余光瞥了一眼外界之外。
龙族古地也要多防备啊。
“我去去就来。”
阿幼对着正在吸纳怨气的本体说道。
外面已经布下了重重结界,阿幼却犹如入无人之境般走了出去。
“红颜枯骨老,一去不回头,终于,寻到了。”
他身上带着独属于季清尧的天道气息。
让阿幼敏锐的感知道。
到了如今的境地,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稚童心性了。
人鬼殊途,他和本体要走的是一条血泊荆棘的道路。
他要杀遍这仙灵界的仇人,来重正因果,也让他们尝一尝自己和本体当年的痛楚。
而小师弟却是为救世渡人而来。
他渡不了自己。
终究要站在对立面。
又何必如此苦苦寻找。
立身于梵海边缘,只距离龙族祖地一步之差。
半步神王的气息让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到来。
龙族大能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能够感觉到那一股玄息,不过是并无恶意,又是半步神王的强者,只要不深入龙族,便不再管了。
如今还是龙族的洗礼更为重要。
龙族古地中的强者又重新闭上了眼眸。
却没看到枯骨对面逐渐形成的一道小小的身影。
依旧青涩稚嫩的容颜映入眼帘,枯骨叹了一声。
他看到对方身上气息早就深入骨髓。
如此这般,早就与公子注定了陌路人了。
早在他修为精进后便已经是青年模样了。
谈不上有多精致,只是不像之前的苍老之相了。
“如此躲避于我,为何?”
他能够感觉到阿幼身上并没有杀气,便是有,也是无妨小事。
“半步神王。”
阿幼凝声避开了枯骨的话。
“小师弟于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枯骨垂眸,“这是自然。”
“这也是那位要你同我交代的吗?”
阿幼黑黝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紧盯着他。
“我与本体心意相通,他自然知晓,如今我们所行一途早就与当初背道而驰,百年千年太长了,对着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自己,每天的仇恨都是深入骨髓的痛,就算不是慕云棠,在这中间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来逼迫我接受自己本来的命运。”
因果注定了如此。
偏偏师弟年幼,空有美梦。
天命哪能是想改就改的。
总要付出代价的。
他不过是师尊随手点化的一条血脉斑驳的幼龙,哪里还能自私自利的拉着他唯一的传人下地狱呢?
“公子曾留给我一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自此之后,我便不再纠缠。”
“你说。”
阿幼开口。
“当初死亡之海深处的龙骨可否是你亲临取出,那枚受了千年供养的灵珠是否也是你亲自破了封界留给公子的。”
枯骨这样问着,却是肯定的语气。
阿幼没反驳,只是淡淡的开口,“我答谢师弟一路渡我护我,送我身躯的情谊,那枚千年蕴养的灵珠对他有大用,也当做初见师弟时的见面礼了,自此之后,不必再牵挂我这个师兄。”
他深吸了一口气。
龙族古地深处的男人也慢慢睁开了眼眸。
他盘腿坐在化龙池中,眸色幽红深邃,被火焰温到古铜色的肌肤重新恢复了一片冷白之色,那张俊美妖孽的面容上更是多了几分邪气,再没了先前的潇洒写意。
他确实与阿幼练成了同心诀。
他们共为一体,若是共同恢复修为,联手,则有无敌之势。
成就恶鬼道也多了一分把握。
而斩断尘缘,则是最后一桩事了。
棋子已经定下,他便是牺牲的那个。
中州境内:
季清尧眉心微微发烫,那枚灵珠竟心生动荡。
“公子,怎么了?”
季如想为他输入灵力,被阻止了。
“无妨。”
一点儿小事儿。
他心头稍定,将季如敷衍了过去,心不在焉的坐在静室之中。
枯骨传来的消息告诉他,师兄此举便意味着他距离魂迹完整只差最后一步了。
斩断尘缘,便意味着他从此不再是任何人的师兄,孤身一人,桀骜天地之间,死后入恶鬼道,便是再无生魂往来,前途空寂,后途不再,他要抛下所有人去奔赴他本就惨烈到极致的命运。
也是他避不开的命运。
他迟迟没说话。
“公子……”
枯骨目光有些担忧。
眼前人已经离去。
犹豫的只是季清尧自己的心。
别人做的选择也是选择。
怎么他此刻便先犹豫了呢。
“这世间命运分为三六九等,人也如此,便是生来拥有,死后也要尽数剥夺,可我师兄何曾拥有过,又被如此残忍的剥夺他本就没有的东西。”
枯骨目光悲悯,“公子,这便是天命,他们忤逆天命,终究是走上了邪途,不会善终的。”
这句话早就道明了结局。
可季清尧不服,他不想如此潦草的顺应天命与师兄为敌,既然老头子留下了那棋盘,让他以诸位师兄师姐们的命运为棋子,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从不是冲动的人。
如今,他却想要大胆的先走一步。
“那棋盘是天道之物。”
系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提醒他。
“宿主,你此刻修为不精,妄动棋局更改他人命运是要被反噬的,轻则就此沉睡不醒,重则魂飞魄散。”
那言语冰冷,充满了警告之意。
季清尧却是轻拂衣袖,身体上神魂出窍,走出了静室,季如回头看他,笑的十分好看,问:“公子,你……”
她话语声戛然而止。
少年点头,却不作答。
此刻他身形奇异,季如一眼便能看出来,公子顿悟了,她知晓无事便安心的为公子准备巩固修为的东西。
而季清尧此刻则立身于天地之间,受这天地洗礼,命之一道玄之又玄,却独聚于他一身。
“谁说我要改他人的命?”
系统惊疑不定。
季清尧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疯子,可他觉得,自己此刻也深陷命运之中,按照别人给的路去走,先是系统,后是天道。
他要改的——是自己的命。
他立于天地之间,沉着清俊惊艳的眉眼,声音悠悠然,“我请自己。”
“暂为天道使,指引前路,立天改命!”
一字一句,引来整个中州之上天雷滚滚,天道震怒。
它似乎不解,自己安排的一帆风顺的路,为何还有人如此不领情。
那天雷似乎坚持不到季清尧恢复天道使的身份就要劈下来。
系统大气不敢出一声,悄悄的将系统空间罩在了自家小主人身上,源源不断的浓郁的天道气息,同出一源,无声的警告着上方的天雷。
季清尧手中的十枚铜钱迅速疯长为十四枚。
分别串成了两串坠在了发簪的两端,八卦簪簪入青年的发间。
眉心处的印记淡淡浮现。
那冷漠无情的天道使重现世间,目光随意慵懒间气息便扫遍了整个极道界。